窗外,夜枭发出一声凄厉的啼叫,划破了死寂的夜空。
猎物的獠牙,已在黑暗中悄然磨利。
3
日子像绷紧的弓弦,表面平静,内里却蓄着惊雷。
怜儿学得很快。
她臂上的伤渐渐结痂,那靛蓝色的箭头标记被掩在衣袖下,像一个沉默的诅咒,也是一个无声的盟约。
赵世渊待她,与待其他下人并无不同,温和疏离,但我能察觉到,他那看似不经意的目光,会偶尔掠过她低垂的脖颈,带着审视,如同打量一件尚未到手的藏品。
他在等。等她的恐惧平息,等她自己落入更深的陷阱。
这府里,他的眼线太多。
我和怜儿,像在刀尖上踱步,每一句话,每一个眼神,都需在腹中辗转千回。
机会来得比预料更快。
这日黄昏,赵世渊从衙门回来,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。晚膳时,他话很少,酒却比平日多饮了几杯。
“一群蠢货!”他忽然掷下银箸,声音不高,却冷得吓人。
伺候布菜的侍女手一抖,险些摔了盘子。
我摆摆手,让那侍女退下,亲手盛了碗百合莲子汤递过去:“何事让夫君如此动气?”
他接过汤碗,并未就口,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:“一桩陈年旧案,被人不知死活地翻了出来……无凭无据,也敢攀咬!”
我的心猛地一跳,面上却依旧平和:“既是无凭无据,夫君又何须烦忧?清者自清。”
他冷笑一声,目光扫过我,锐利如刀,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些什么,最终却只是化作一丝疲惫:“夫人说的是。只是这世间,总不乏以讹传讹、落井下石之徒。”他仰头将杯中残酒饮尽,“罢了,不提这些扫兴的事。”
他不再说话,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,一声声,敲在死寂的厅堂里,也敲在我紧绷的心弦上。
晚膳后,他照例去了书房。我回到内院,怜儿正垂首立在廊下,看似在候命,指尖却紧紧抠着袖口。
我走过她身边,脚步未停,只极轻地抛下一句:“今夜警醒些。”
她的睫毛颤了颤,头垂得更低。
夜渐深,府中灯火次第熄灭,只余巡夜家丁更梆的声音,遥远而模糊。
我躺在榻上,睁着眼,听着更漏滴答。空气里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。
约莫子时过半,外间极其细微地响动了一下,像是夜猫蹿过屋瓦。
紧接着,是极轻、极谨慎的敲门声。
笃。笃笃。
两短一长。是我与怜儿约定的暗号。
我无声地坐起身,披衣下榻,走到门边,并未立刻开门。
“夫人……”门外是怜儿压得极低、带着剧烈喘息和惊惶的声音,“他…他往这边来了…脚步很轻…不像平日…”
我的心猛地沉下。
果然来了。
在这个他动怒的夜晚,他需要宣泄,需要重新确认他的掌控。
而新鲜又带着刺的猎物,最能满足这种扭曲的需求。
“进来。”我拉开房门。
怜儿闪身而入,脸色在昏暗的烛光下白得吓人,呼吸急促,全身都在细微地发抖。“我…我借口给您守夜,躲过来了……他、他好像发现我不在仆役房……”
“慌什么。”我握住她冰冷颤抖的手,将她拉到屏风后,“记住我教你的话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