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她抿紧唇,不答话。

“现在怕,还来得及。”我从镜子里看着她,“后院侧门守夜的老张贪杯,子时过后总会醉倒半个时辰。那是你唯一能不做‘怜儿’的机会。”

她猛地抬头,看向镜中的我,声音发紧:“我走了,你呢?他……他还会带别人回来!”

“不然呢?”我转过身,直面她,“留下,可能就是下一个‘小荷’。”

她的脸色在烛光下白得透明,手指紧紧攥着衣角,骨节泛白。

沉默像绷紧的弦,在室内蔓延。

忽然,她松开手,向前一步,声音低却清晰:“小荷……小荷被抓走前,偷偷跟我说过一句话。”

我眸光微凝:“什么话?”

“她说……‘夫人的妆匣最底层,藏着能咬死人的东西’。”怜儿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颤音,“她让我万一有机会,告诉能信的人。”

我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。小荷……那孩子,竟然……

我转身,走向那个紫檀木描金的妆匣。这是我的嫁妆,跟随我多年。打开匣子,层层簪环首饰之下,是最底层的暗格。

我的指尖在暗格边缘轻轻一按,机括轻响,一层薄薄的木板弹开。

底下没有珠宝。

只有一小叠泛黄的纸,边角卷曲,似乎常被翻看。还有一个小小的、深褐色的瓷瓶,瓶身没有任何标识。

怜儿的呼吸屏住了。

我没有碰那些纸,只是拿起那个小瓷瓶,冰凉的釉质触感透过指尖传来。

“这不是用来咬死人的,”我摩挲着光滑的瓶身,声音低得如同耳语,“这是能让人说实话的‘真心水’。刑部密审时,偶尔会用。”

怜儿眼中闪过极大的困惑。

我将瓷瓶放回原处,合上暗格,盖好妆匣。原来小荷以为……她是以这样的方式,留下了线索和希望。

“那……那些纸?”她忍不住问。

“是状纸。”我淡淡道,声音里听不出情绪,“三年来,所有疑似被他掳掠、杀害女子的家人的状纸。有些是苦主千方百计递到我手上的,有些……是我暗中派人查访记录的。”

怜儿倒抽一口冷气,眼睛骤然睁大。

“可惜,”我转过身,烛光在我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,“无一例外,证据不足。不是关键证人突然暴毙,就是苦主改口,甚至反诬……所有的线索,最后都断得干干净净。”

我的指尖划过冰冷的妆匣表面:“他做事,从来不留尾巴。”

室内再次陷入死寂,只有烛火噼啪作响。

怜儿的身子开始发抖,

“所以……所以……”她语不成声。

“所以,”我接上她的话,“要等。等一个能让他再无翻身之地的铁证。或者……”

我顿了顿,声音轻得像烟:

“创造一个。”

怜儿猛地看向我。

我走到她面前,抬起手,并非触碰她臂上的伤,而是轻轻拂过她额前散落的一缕碎发。她僵直着,没有躲闪。

“现在,你还想走吗?”我问。

怜儿剧烈地喘息着,胸口起伏,像离水的鱼。

她摇了摇头,声音嘶哑,却异常清晰:

“不走了。”

“姐姐,”她看着我,眼睛里涌动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,“告诉我,该怎么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