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似乎有所感应，艰难地转动眼球，看向空无一物的墙角，嘴唇嗫嚅着，气若游丝：“……是……来了吗？再……再等等……让我……再……”
再什么？再多看你的继子一眼吗？再多给你的新家庭奉献一秒吗？
那点微弱的等待的乞求，像一把淬毒的刀，狠狠扎进我早已不会跳动的心脏。
所有的理智、所有的职守瞬间崩断！
“为什么？！”
一声嘶吼穿透了阴阳的隔阂，我的魂体在空气中剧烈波动，现出了身形。
床边的少年吓得惊叫一声，猛地后退，跌坐在地上。
继父猛地抬头，脸上是见鬼般的极致惊恐。
而我，只死死盯着床上那个骤然睁大眼睛，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方向的女人。
“为什么？！”我一步步逼近，勾魂索拖在地上，发出刺耳的刮擦声，每一声都带着我的质问和绝望，“我死的时候，你哭得那么伤心！你说你舍不得！可我才走了多久？！一年？！你就为了别人的儿子，自愿去死？！”
我的声音尖厉得几乎破碎：“连等我下来见你一面的时间都不愿意给吗？！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去献出你的命？！在你心里，我这个亲生的，到底算什么？！到底算什么啊！”
积压的委屈、不甘、被背叛的痛苦，在这一刻彻底决堤。
她剧烈地咳嗽起来，浑浊的眼泪从深陷的眼眶里涌出，顺着干瘪的脸颊滑落。
她挣扎着，想抬起手，却毫无力气。
“不……不是的……”她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，“……你弟弟……他需要肝脏移植……匹配不上……等不起了……多活一天……等他……就多一分希望……”
她的目光艰难地转向吓瘫在地的少年，那眼神里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母性怜惜。
肝脏移植？希望？
我猛地转头，目光如刀，射向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年。他穿着宽松的睡衣，因为跌倒，衣摆掀了上去。
我一步跨上前，在他惊恐的尖叫声中，一把掀开了他的上衣——
腹部皮肤光滑，完好无损！根本没有丝毫手术的痕迹！甚至连一道细微的疤痕都没有！
一股冰冷的、彻骨的寒意瞬间从我的脚底窜升，冻结了我的魂髓。
不是他……
那……需要肝脏移植的是……
我僵硬地、一寸寸地回过头。
目光越过吓得面无人色的继父，越过哭得不能自己的少年，最后，定格在床上。
定格在母亲那异常蜡黄的脸上，那深陷的、却盛满了不属于将死之人的担忧与牵挂的眼眸上。
她看着的，始终是那个少年。
她担忧的，始终是那个少年的“希望”。
房间里死寂一片，只有她粗重艰难的喘息，和我魂体内血液冻结般的绝对寂静。
就在这时，身后，一股庞大无匹、威严冰冷的意识骤然降临。
整个房间的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。
阎王那毫无温度、洞彻魂魄的声音，如同九幽之下的寒冰，在我身后响起，一字一句，砸得我魂体欲裂：
“看清楚了。”
“七四九号鬼差，”
“你要勾的魂，”
“到底是谁的？”
第二章：魂泪映母影：勾魂亦是送亲
我的魂体像是被无形的冰锥钉在原地，每一寸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