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一样的沉默,持续了足足十几秒。
最终,还是许琴开了口,她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“苏晚,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。是位置……真的不够了。鎏金华府那个厅,最多就摆四十桌,已经是极限了,再多一张椅子都塞不下了。”
“那……那能不能换个更大的厅?或者,减掉一些……不太重要的客人?”我还在做最后的挣扎,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。
“不太重要的客人?”许琴的音调陡然拔高了八度,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“你倒是说说看,今天这张名单上,哪个客人‘不重要’?是你爸生意上的命脉,还是我在名媛圈里的脸面?苏晚,你说话做事,能不能过过脑子?”
小姑子顾思思在一旁见缝插针,立刻开始上眼药。
“就是啊,嫂子。而且……你也知道,四年前咱们两家结婚的时候,你爸说的那些话……确实挺伤人的。现在这种场合,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多尴尬啊。还是算了吧。”
我的心,被她这句话狠狠地捅了一刀。
沉到了谷底。
四年前,我们结婚。顾家提出要十八万八的彩礼,在当时的江城,不算高,也不算低。
我爸,一个开了一辈子货车的老实人,一听就火了。他觉得这不是嫁女儿,是卖女儿。
在两家人的饭局上,他喝了点酒,红着脸,梗着脖子说了一句:“我们家晚晚是我们的心头肉,不是摆在货架上明码标价的商品!”
就因为这句话,许琴当场就摔了筷子。
她觉得我爸是在内涵他们顾家是浑身铜臭的商人,是在打他们顾家的脸。
虽然最后,为了我,我爸妈还是妥协了,彩礼也按他们的意思给了。但这根刺,显然在他们心里,扎了整整四年。
“还有啊,”顾思思继续往我的伤口上撒盐,笑得像个天真无邪的恶魔,“嫂子,你妈不是信佛嘛,忌讳这个忌讳那个的。万一在酒席上,看到那些生猛海鲜,又开始念叨什么‘杀生’、‘罪过’,那多败兴啊?这么喜庆重要的场合,一句话说错了,影响了大家的财运,这责任谁担得起?”
我感到一阵屈辱的怒火,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但我还是死死地攥着拳头,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,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。
“思思,我妈她有分寸,她不会乱说话的。”
“有分寸?”许琴冷笑一声,那笑声尖锐刺耳,“上次给你装修婴儿房,我特意请人买了只招财猫,想给咱们念念招招财气。你妈倒好,非说信佛的人家里不能摆这些,硬是给收起来了。这不是不懂分寸是什么?这不是明摆着看不起我们家的路数吗?”
“妈,那是信仰问题……”我试图解释。
“什么狗屁信仰!”许琴猛地一拍桌子,汤汁都溅了出来,“我看就是清高!就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做生意的!你们家,从你爸到你妈,骨子里就端着那股穷酸的架子,觉得自己读了点书,就比别人高贵!”
一直沉默的公公顾正雄,这时终于开口了。
他清了清嗓子,语气比许琴温和,但态度却更加坚决,像一把包裹着天鹅绒的铁锤。
“苏晚,不是我们不通情达理。实在是……这次的场合,非常特殊。来的都是商界的朋友,大家谈话的内容,社交的方式,都……不太一样。你父母如果来了,融不进这个圈子,坐在那里,可能会觉得格格不入,反而会不自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