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点了点头,把行李箱放在空着的上铺旁边。弯腰整理行李时,指尖碰到了叠在最上面的校服,布料上还留着上周妈妈洗过的阳光味,混着宿舍里的霉味,有点奇怪。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,墙角有一块明显的霉斑,形状像张模糊的人脸,眼睛、鼻子、嘴的轮廓隐约能看见,正对着我“笑”,看得我心里发毛,赶紧移开视线。
“对了,你听说了吗?咱这栋楼邪乎得很。”张强突然凑过来,声音压得很低,像怕被什么听见似的,口香糖嚼得“咯吱”响,“我表哥去年就在这栋楼住,他说有天半夜起夜,听见厕所那边有女生哭,哭得可惨了,他吓得没敢去厕所,憋到天亮。”
我的手顿了一下,把叠好的秋衣放进衣柜——衣柜门轴锈得厉害,一拉就发出“吱呀”的响声,像老木门在叹气。我不敢看张强的眼睛,只能低着头继续收拾,嘴里硬撑着说:“别瞎说了,哪有什么邪乎事,说不定是风吹过窗户的声音。”其实我从小就胆小,以前走读时,晚上连家里院子里的厕所都不敢单独去,总怕黑暗里藏着奶奶说的“影子人”——奶奶说,那种东西没脸没脚,专跟着胆小的小孩,你越怕,它离你越近。现在要住在这陌生的宿舍,还要去几百米外荒地里的厕所,我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一样往上涌,手都有点抖。
张强笑了笑,没再追问,转身继续玩手里的手机——那是他偷偷带的,藏在枕头底下,屏幕亮度调得很低,只能看见他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按。我没敢学他,学校查手机查得严,要是被没收了,不仅要请家长,妈妈还得再花钱买新的,我舍不得让她多花钱。宿舍里只剩下窗外的风声、张强按手机的“哒哒”声,还有远处食堂飘来的饭菜味。我坐在床沿上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上的破洞——这床单是学校统一发的,浅灰色,布料硬邦邦的,边缘还脱了线,和家里柔软的纯棉床单完全不一样。我想起以前走读时,晚上写作业累了,妈妈会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,把杯子放在我桌角,还会帮我把台灯往作业本那边挪挪,说“别伤了眼睛”。可现在,只有满屋子的陌生味,心里空落落的,像少了块东西。
2 白影初现
第二天,另外四个室友陆续到了。有两个是同班的,一个叫李阳,一个叫王浩,还有两个是隔壁班的,一个戴眼镜的叫陈宇,另一个高高瘦瘦的叫赵鹏。十七八岁的年纪,很快就聊到了一起,话题从新出的游戏聊到隔壁班那个扎马尾的女生,再到周末去哪里打球。晚上熄灯后,宿舍里还很热闹,李阳在讲他上周打游戏的战绩,王浩在旁边插科打诨,只有我躺在上铺,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。床板硬得硌腰,隔着薄薄的床垫,能清晰感觉到木头的纹路,硌得我腰生疼。枕头也有股淡淡的霉味,我把脸埋进枕头,闻不到家里荞麦枕的清香,只能翻来覆去睡不着。脑子里全是以前走读时的日子:妈妈在客厅看电视的声音,爸爸偶尔回来时带的零食,还有我房间里那盏暖黄色的台灯……
我翻了个身,看向窗外。外面是一片黑漆漆的空地,据说以前是片坟地,后来学校扩建,才把坟迁走,改成了杂草丛生的操场边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