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开始住校的一周,我勉强适应了集体生活。早上六点半,闹钟一响,我就跟着室友们爬起来跑操,绕着操场跑三圈,跑完满头大汗;白天上课,晚上在教室里上晚自习,十点半准时熄灯。只是偶尔半夜被尿憋醒时,我总犯怵。每次去厕所,都得先摸黑找到手电筒,再蹑手蹑脚地走出宿舍——楼道里的应急灯昏黄,照在墙上,映出长长的影子,像有人跟在身后。穿过空地时,风一吹,草叶“沙沙”响,像有人在暗处轻轻拽我的衣角,我总忍不住回头看,可每次都只有晃动的杂草。我攥着手电筒的手心里全是汗,手电筒的光柱在地上扫来扫去,总怕照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。这时候我就更想念走读的日子,要是在家,起夜只用掀开被子,走几步就到客厅旁边的卫生间,连灯都不用自己开,妈妈还会在卫生间门口放双棉拖鞋。
我第一次遇到“怪事”,是在第二周的周三晚上。
那天晚上,我做了个梦。梦里我站在厕所门口,空地里的杂草突然疯长,长得比我还高,绿油油的藤蔓像蛇一样缠上我的脚踝,越收越紧,勒得我疼得厉害。我想喊,却发不出声音,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穿白衣服的影子从杂草里钻出来,慢慢朝我走过来。那影子很高,瘦得像根竹竿,白色的衣服在黑夜里特别扎眼。它走得很慢,每走一步,杂草就往两边倒,像是有看不见的手在拨弄。就在它快碰到我的时候,我猛地惊醒,浑身是汗,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,流进脖子里,冰凉冰凉的。喉咙干得像要冒烟,连咽口水都觉得疼。
宿舍里静得很,只有下铺张强的呼噜声,像打雷一样,震得床板都有点晃。我摸出枕头边的电子手表,按了一下表盘侧面的按钮,屏幕亮了起来,淡蓝色的光映在我脸上——凌晨两点十七分。膀胱胀得难受,我只能轻轻掀开被子,蹑手蹑脚地爬下床,生怕吵醒室友。拖鞋踩在地上,发出轻微的“啪嗒”声,我每走一步都忍不住回头看,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。走到宿舍门口时,我又回头望了一眼,五个室友都睡得正香,李阳还在小声磨牙,陈宇的被子掉在了地上,可没人醒。
宿舍楼道里的应急灯还是昏黄的,照在墙上的影子歪歪扭扭。我快步往前走,走到楼梯口时,突然听见一阵“滴答”声,像水滴落在水泥地上,“滴答、滴答”,很有规律。我抬头看了看,天花板是干的,墙壁上也没有渗水的痕迹,可那声音却越来越响,像是从墙里面传出来的,跟着我的脚步走。我不敢多待,加快脚步往下跑,跑出宿舍楼大门时,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,吹在我汗湿的后背上,凉得我打了个哆嗦。
外面的风比白天更凉,吹在脸上像小刀子,割得脸颊生疼。空地里的杂草比白天看起来更高,有些快到膝盖了,在手电筒的光柱里晃来晃去,像一个个弯腰的人影。我攥紧手电筒,快步往厕所走,光柱在地上扫过,照出几只乱窜的老鼠,“嗖”地一下钻进杂草里,吓得我往后退了一步,心跳得飞快,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