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这就是我的母亲?

她没有问我这三年过得好不好,没有问我路上顺不顺利,开口第一句是嫌我丢了她的脸。

我爸将报纸重重地拍在桌上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。

“吵什么吵!让她回来就不错了!”

他看着我,官威十足地训斥道:

“苏晴,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,要懂事!建军和阿芳的事,是他们自由恋爱,你不在家这几年,都是阿芳在跟前尽心尽力地照顾我们,照顾你哥。你不能因为自己心里不舒服,就回来搅得家宅不宁!”

“你堂姐不容易,未婚先孕,名声都毁了。建军愿意负责,是他的担当。你应该祝福他们,而不是回来添乱!”

我终于明白了。

原来,在他们眼里,我才是那个麻烦,那个不懂事的,那个回来添乱的搅局者。

这三年,我被偷走的不只是一个未婚夫。

是我的人生,我的亲情,我曾经拥有的一切。

我妈还在旁边帮腔,语气里满是炫耀和得意:

“你都不知道,阿芳多有本事,把建军拿捏得死死的。建军现在可是运输队的副队长了,以后还要往上走。我们家以后,就要靠建军了。”

她顿了顿,终于说出了那句最诛心的话。

“苏晴,你既然回来了就安分点。你堂姐坐月子,身子金贵,你搬去楼下那个小储物间住吧,别在楼上碍眼,冲撞了我的大孙子。”

第2章

储物间。

那个堆放杂物,终年不见阳光,只有一扇小窗的阴暗角落。

我曾经最怕黑,小时候但凡停电,都要抱着被子挤到爸妈床上去。

现在,我妈亲手把我推向了黑暗。

我没有争辩,喉咙里像是被灌了铅,沉重得发不出一个音节。

我只是看着她,看着这个给了我生命的女人,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不忍,只有理所当然。

“看什么看?还不快去!等会儿建军和阿芳带我孙子回来,看到你晦气。”她不耐烦地挥挥手,像驱赶一只苍蝇。

我默默地提起我的帆布包,走向那个不足五平米的小房间。

里面堆满了旧报纸、破家具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和霉味。我放下包,身体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。

黑暗中,三年前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。

那时,恢复高考的消息还没下来,家里只有一个下乡名额,哥哥苏明身体不好,从小泡在药罐子里,爸妈愁得整晚睡不着。

是我主动站了出来。

“爸,妈,让哥留下,我去。”

我妈抱着我哭得泣不成声:“晴晴,妈舍不得你,乡下太苦了。”

我爸也红了眼眶,拍着我的肩膀:“好孩子,家里亏欠你了。”

陆建军更是将我紧紧抱在怀里,在我耳边一遍遍地发誓。

“晴晴,你放心,最多三年,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回来。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,家里有我,我会把叔叔阿姨当成亲生父母一样孝顺,等你回来,我们就结婚。”

他的话语滚烫,烙在我的心上,成了我在北大荒唯一的慰藉。

北大荒的冬天,能把人的骨头冻裂。

我一个城里长大的姑娘,学着抡镐头,学着割麦子,手上磨出的血泡变成老茧,再磨破,再结茧。

最难的时候,我发高烧躺在土炕上,烧得人事不省,嘴里念叨的还是家里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