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刻有吏员取来了铁钎和一柄用来破石的大锤。
赵德全指着新砌的墙体，对那名膀大腰圆的吏员下令：“给本官砸！往那砖缝上砸！本官倒要看看，这泥巴有多硬！”
那吏员领命，抡起大锤，深吸一口气，猛地砸向墙体砖缝之间那灰色的水泥砂浆！
在场许多人都下意识地闭了下眼，或偏过头去，不忍看到墙体被砸得砖石飞溅的景象。
“铛——！”
一声沉闷而巨大的、如同敲击在实心铁块上的声音炸响！
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！
预想中砂浆碎裂、砖石松动的场景并未出现！
那大锤仿佛不是砸在灰浆上，而是砸在了一整块顽铁之上！被砸中的水泥砂浆位置，只留下一个微不足道的白点，而砖块本身却因为巨大的反震力，微微晃动了一下，反而是砖块的边缘被震掉了一点碎屑！
挥锤的吏员只觉得双臂被震得发麻，虎口生疼，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墙体，仿佛见了鬼一般。
“这……这不可能！”赵德全脸上的肥肉抖动了一下，几步抢上前，亲自用手去摸那被砸的地方，触手坚硬，确确实实只有一个白点！他又用力去抠，指甲都快掰断了，那水泥却纹丝不动！
周围瞬间鸦雀无声，落针可闻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灰色的、看似平凡无奇的水泥砂浆上，充满了惊骇。
张正此时上前一步，声音洪亮，带着扬眉吐气的自豪：“监丞大人！陈监作所制此‘水泥’，不仅坚硬无比，更神奇的是，它还不怕水浸！前日我等试制的水泥块，放入水中浸泡两日，取出后反而更加坚硬！”
说着，他示意年轻工匠将之前浸泡试验的水泥块呈上。
赵德全接过那沉甸甸、颜色深灰、表面光滑坚硬的水泥块，翻来覆去地看，又用指甲掐，用随身的小刀划，都只能在表面留下极浅的痕迹。他脸上的表情从震惊，到难以置信，最后化为一种复杂的、带着一丝贪婪的火热。
他猛地抬头，死死盯住陈默，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：“陈默！此物……此物制作成本几何？”
陈默早已料到有此一问，从容答道：“回大人，主要原料为石灰石、黏土，皆是寻常易得之物，唯一耗费些的便是人工与燃料。若规模化生产，成本应不足如今所用上好糯米石灰浆的三成。”
“不足三成？！”赵德全倒吸一口凉气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。
强度胜十倍，耐水性极佳，成本却不足三成！
这哪里是什么泥巴，这分明是点石成金的神术！是足以改变整个大唐建筑行业的国之重器！
他仿佛看到了一条铺满锦绣的康庄大道，而掌握着这把钥匙的，正是眼前这个看似平静无波的年轻人。
赵德全脸上的怒容和讥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热情，他甚至挤出了一丝堪称和蔼的笑容，快步走到陈默身边，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：
“陈监作！不，陈贤弟！真乃国之干才！我将作监得此贤才，实乃大幸！此前种种，皆是误会，误会啊！哈哈！”
他笑得畅快，仿佛发现这水泥的是他自己一般。
“此物关系重大，本官要立刻禀明上将作监大人！不！此事当直接上达天听！”赵德全兴奋地搓着手，在原地转了两圈，然后郑重地对陈默道，“陈贤弟，你立下如此大功，飞黄腾达，指日可待！届时，可莫要忘了愚兄今日的举荐之功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