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下官并非妄言。”陈默迎上他的目光，语气沉稳，“下官所言‘水泥’，正是此物。请大人给下官十日时间，拨工匠三人，允下官于西郊废窑一试。若不成，甘受责罚；若成，则眼前困境，乃至日后诸多工程难题，皆可迎刃而解。”
赵德全盯着陈默，见他神色不似作伪，心中也犯起嘀咕。这段宫墙确实是个烫手山芋，若真修不好，上面怪罪，自己首当其冲。不如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去折腾，成了，功劳少不了自己一份；败了，正好借此机会将他彻底赶出将作监。
“好！”赵德全胖手一挥，“本官就给你十日！人手、地方，随你调用。但丑话说在前头，十日后若拿不出你所说的‘坚如铁石’的水泥，你这身官服，也就穿到头了！”
“下官，领命。”陈默躬身，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。
机会，这不就来了么？
西郊废弃的砖窑旁，临时搭起了一个简陋的草棚。
陈默带着三个满脸不情愿的工匠，开始了他的“水泥研发”。这三人都隶属将作监，算是赵德全派来的“眼线”，其中便有那位对他最为不服的老工匠，张正。
“陈监作，您说的那石灰石和黏土，我们已经按您说的比例磨碎了，”一个年轻些的工匠指着堆在旁边的几堆粉末，语气带着敷衍，“这接下来，真要按您画的那图，改造这废窑？”
陈默面前的地上，摊开着一张用木炭画在粗麻布上的草图，上面清晰地标注了窑炉的内部结构，包括通风口、燃烧室、物料区的改进方案。他打算将这间歇式操作的砖窑，改造成能连续生产水泥的竖窑雏形。
“不错。”陈默点头，拿起几块黏土，在手里捏着，“张师傅，你看，这窑顶需封堵，只留投料口，侧方开通风口，确保内部温度能均匀达到……呃，能达到使原料熔融的程度。”他差点说出“1450摄氏度”，赶紧刹住。
张正抱着胳膊，冷冷地看着那草图，他虽然看不懂那些奇怪的符号和标注，但大致结构还是明白的，心中不禁有些惊疑。这年轻人画的图，线条精准，结构分明，竟比他见过的一些将作监大匠的草图还要规整。但他嘴上仍不服软：“故弄玄虚！老夫烧砖制瓦三十年，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窑炉！怕是点起火来，一刻钟就塌了！”
陈默也不生气，笑了笑：“会不会塌，试过才知道。劳烦张师傅，带人按图施工，内部砌耐火砖的部分，尤其要仔细，接缝不得超过一指宽。”
张正哼了一声，但终究是上官命令，只得招呼另外两人动手。他手艺确实精湛，虽然满腹牢骚，但干起活来一丝不苟，砌砖抹灰，精准利落。
陈默看在眼里，心中暗赞，这才是大国工匠的底蕴。他需要的，正是这样扎实的基本功。
改造窑炉花了三天。期间，陈默亲自带人筛选、破碎、磨细石灰石和黏土，又找来一些铁矿渣，磨成粉作为校正原料加入，以调整成分。他利用有限的工具，制作了简易的筛网，严格控制原料的细度和配比。
第四天，一切准备就绪。
点火开烧。
张正等人远远站着，等着看笑话。然而，当窑火燃起，浓烟冒出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那改造过的窑炉并未如张正预言般坍塌，反而稳稳地矗立着，通风口喷出的火焰带着一种异样的白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