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：一鸣惊人 · 水泥出世
贞观四年的春雨，下得格外绵长。
雨水顺着将作监年久失修的屋檐滴滴答答地落下，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。院内，一群工匠围着一段坍塌的宫墙，个个愁眉不展。这是皇城西侧永安门附近的一段宫墙，不过三丈长度，却在连日的春雨冲刷下塌了一角，露出了里面夯土与碎石混杂的芯。
“修？怎么修？”将作监丞赵德全撑着油纸伞，胖乎乎的脸上满是雨水和怒意，“这雨没有停的意思，昨日刚补上的土，今日又塌了半边！朝廷怪罪下来，谁担待得起？”
众人噤若寒蝉，目光却不约而同地瞟向角落里一个青年。
那青年约莫二十出头，身着从九品下的浅青色官服，身形挺拔，面容俊朗，正是刚来将作监报到不过月余的监作，陈默。与旁人的焦躁不同，他正蹲在地上，用一根树枝，在略干燥的地面上划拉着一些旁人看不懂的符号和线条，神情专注，仿佛周遭的混乱与他毫无干系。
“陈监作！”赵德全的矛头果然指向了他，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，“你平日里不是总有些新奇想法吗？怎么，眼下这点‘小麻烦’，就让你这‘大才’束手无策了？”
陈默抬起头，眼神清明，不见丝毫恼怒。他魂穿至此已有月余，早已习惯了这位上官的刻薄。前身是个书呆子，因不通人情世故而被打发到这将作监坐冷板凳，而如今壳子里换成了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——一个参与过国家级重点项目的土木工程师。
他看着那段坍塌的宫墙，内心毫无波澜，甚至有点想笑。大唐贞观之治，万邦来朝，可这最基本的建筑施工技术，在他眼里简直如同儿戏。传统的夯土墙，外层砌砖，内填土石，一旦防水处理不当，雨水渗透，夯土泡软，坍塌是必然。
“监丞大人，”陈默扔掉树枝，站起身，拍了拍手上的灰，“并非没有办法。”
“哦？”赵德全小眼睛眯了起来，“你又有何高见？莫非又要用你那套‘水泥’的妄想来糊弄上官？”
月前陈默刚来时，曾提过一嘴用火烧矿石制粉，混水成浆，可坚如铁石，被赵德全和同僚们当成痴人说梦，嘲笑了好一阵子。
陈默不答，走到墙边，抓起一把湿漉漉的夯土，在指间捻了捻，又敲了敲旁边尚未坍塌部分的砖缝，那里用的是一种略显浑浊的米黄色浆体。
“大人请看，如今用的砂浆，多以石灰混和黏土、细沙，再掺入糯米汁甚至猪血以图增加黏性，成本高昂不说，其耐水性极差，强度也远远不够。一旦雨水浸泡，不过数日便会酥软，墙体焉有不塌之理？”
他语气平静，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，却让周围几个老工匠面露不忿。其中资历最老的张工匠忍不住哼了一声：“陈监作，你年纪轻轻，懂得什么？这已是长安城里最好的三合土配方！祖祖辈辈都是这么修的！”
“祖辈如此，便一定是对的吗？”陈默看向他，目光坦诚，“张师傅，若有一种材料，取材容易，制作也不算繁复，成本远低于如今的糯米石灰浆，而其硬化后之强度、耐水性，胜其十倍，我们为何不用？”
“胜其十倍？”赵德全嗤笑一声，“陈默，你莫不是还没睡醒？若真有此等神物，我等岂非早已用之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