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确定。”我的声音没什么起伏。阳光透过百叶窗,在光洁的桌面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。
“根据您的意愿,”张律师的指尖划过关键条款,“这份协议的核心在于‘债务隔离’。它明确界定了,自协议签署日起,乙方,也就是尊夫人李婉清女士,以其个人名义或通过其个人账户进行的一切投资、借贷、担保等行为,所产生的所有收益、风险及债务,均由其个人独自享有和承担。与您本人,以及您名下的所有资产、未来收益,完全剥离。”
他顿了顿,抬眼看了看我,镜片反射着冷光:“换句话说,只要她签了字,并且在您指定的时间点之后进行相关操作,那么无论她投入多少钱,无论这笔钱来自哪里,哪怕是你们夫妻过去的共同财产,只要是以她个人名义操作,其产生的巨额亏损或负债,在法律上,都将由她一人背负。您,将置身事外。”
“明白。”我点头。
“协议同时规定,”张律师继续道,语气平稳得像在读一份产品说明书,“您自愿放弃对李婉清女士名下部分近期增值较小、或存在潜在管理负担的资产(清单见附件三)的追索权,作为对她签署此协议的‘补偿’。这部分资产价值,经评估,约占您二位当前可分割共同财产的百分之十五。”
百分之十五。一个精心计算过的数字。足够让她觉得“占了便宜”,放松警惕。又不会多到引起她警觉或律师的过度审查。
“这份协议的签署需要特定场景,”我补充道,手指在冰凉的桌面上点了点,“确保她是在‘自愿’且‘清晰理解’的状态下签字。”
张律师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,快得像错觉。“当然。场景和时机,由您创造。我的助手会在‘合适’的时候,携带正式协议出现,履行必要的告知和见证程序。整个过程,会完全符合法律形式要件。录像、录音、见证人…一样不少。”他推了推眼镜,“确保在法律上,无懈可击。”
他拿起另一份薄薄的文件,推到我面前。“这是您要的‘债务转移’意向备忘录。表面条款非常优厚,针对‘港湾新城’项目的‘优先投资权’。只要李女士签字,她‘个人’就能锁定一个远超其目前出资能力的份额。并且,”他加重了语气,“这份备忘录中隐含的债务条款,与她即将签署的主协议,在责任归属上形成了完美的闭环。”
我拿起那份“甜蜜”的陷阱。薄薄的几页纸,却重若千钧。上面精心设计的条款,像一层层包裹着毒药的糖衣。
“很好。”我看着张律师,“费用按约定,汇到你瑞士的账户。”
“合作愉快,陈先生。”张律师站起身,一丝不苟地扣上西装扣子,“文件生效后,我的工作才算完成。静候佳音。”
他微微颔首,无声地离开了会客室。门轻轻合拢,隔绝了外面的世界。
我看着桌上那两份文件。冰冷的文字在阳光的条纹下沉默着。它们不是纸,是即将落下的铡刀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。是李婉清。
接起。
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糖,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:“老公!在哪呢?海涛那边催了!那个‘港湾’项目的份额,真的太难抢了!好几个大老板都在盯着!他说看在我面子上,给我们留了最后一份大的!但得赶紧定下来!钱…钱到位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