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关了火，把炒好的青菜装盘，端过来放在吧台上。擦了擦手，凑近我。身上是淡淡的油烟味，盖住了那股甜腻的香水。
“我有个大学同学，叫王海涛，你还记得吗？上次校友会见过的。”她语气随意，眼神却在我脸上飞快地扫了一下。
“有点印象。”我放下水杯，语气平淡，“开建材公司那个？”
“对对对，就是他！”她眼睛亮起来，带着一种刻意的兴奋，“他最近可不得了！搞到一个内部的大项目！真的，特别靠谱！”
“哦？”我抬了抬眼，示意她继续。
“是政府的填海工程！港湾新城那块！绝对的内部消息！”她压低声音，带着神秘感，“他关系硬得很，稳赚不赔！回报率超高！周期还短！”她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，“三个月！至少翻倍！”
“这么好？”我脸上没什么表情，拿起筷子夹了根青菜，“什么项目？”
“哎呀，具体细节我也不太懂，反正就是配套工程嘛！土方、砂石什么的，包赚的！”她避重就轻，拿起汤勺给我舀汤，“海涛这人挺实在的，看是老同学，才愿意带我们一起投点。”
汤碗放在我面前，热气袅袅上升。
“我们？”我看着她。
她的笑容僵了一下，随即更甜：“是啊！机会难得嘛！我…我把手头能动的那点私房钱，都投进去了。”她观察着我的脸色，小心翼翼，“海涛说，份额有限，多投多赚。老公…你看，咱们家那笔定期的理财，不是快到期了吗？要不…先拿出来？就三个月！赚了钱，正好可以换辆新车，你不是一直想换吗？”
她眨着眼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，手指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。微凉。
书房里那份报告上的字，冷冰冰地浮现在眼前：三百万贷款、地下赌场、高仿金表…还有她手机里那句“为了我们的将来”。
心脏的位置，那块空洞似乎又扩大了一点。寒意渗出来。
我看着她的眼睛。那双曾经让我觉得无比清澈的眼睛。此刻，里面只有被贪婪和欺骗点燃的光。
“嗯。”我点了点头，拿起汤匙搅了搅碗里的汤，热气扑在脸上，“听你的。理财到期就转出来。”
“真的？！”她几乎要跳起来，脸上的惊喜毫不掩饰，“老公你太好了！我就知道你最有眼光了！放心，绝对稳赚！海涛拍胸脯保证的！”
“嗯。”我低头喝了一口汤。味道有点咸。“手续你去办吧。钱，你经手就行。最近公司事多，我顾不上。”
“没问题！交给我！”她声音雀跃，立刻拿起手机，手指翻飞，显然在给什么人发信息。
我看着她兴奋的侧脸。
鱼，咬钩了。
线，开始收紧。
第三章：入局
城市的喧嚣被厚重的防弹玻璃隔绝。律师事务所的会客室里，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，像某种巨兽平稳的呼吸。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皮革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，冰冷，严肃。
对面坐着张律师。四十多岁，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，露出宽阔饱满的额头。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。他是这座城市最擅长处理“复杂”财产纠纷的顶尖律师之一。收费高昂，口风极严。
“陈先生，您确定要这么做？”张律师的声音不高，带着金属般的质感。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摊开在红木桌面上的几份文件。最上面一份的标题很醒目：《夫妻财产分割及债务隔离协议（预签署版）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