报告里附着几张偷拍照。地中海发型顽强地遮掩着头顶,啤酒肚挺着。眼神浑浊,看人时带着点闪烁的精明和掩饰不住的油腻。手腕上的金表晃眼,却是高仿的A货。他喜欢去城西一家叫“金樽”的地下赌场,输多赢少。公司账目一塌糊涂,靠拆东墙补西墙撑着。最近,他正被一笔快到期的三百万银行贷款逼得焦头烂额。
最缺钱的时候。最贪婪的时候。也是最容易咬钩的时候。
报告末尾,一行加粗字:“目标B极度迷信‘内部消息’,尤其渴望短平快暴富项目填补亏空。”
弱点清晰得如同标靶。
我合上报告。指关节在光滑的纸面上敲了敲。发出笃笃的轻响。
窗外,城市的霓虹刚刚亮起,切割着灰蓝色的暮色。
拿起手机,不是工作用的那个。是一部全新的、预付费的、没有任何身份关联的“幽灵手机”。点开电话簿。只有一个号码,名字是空白。
拨出。
嘟…嘟…
响了三声,接通。对面没说话,只有轻微的呼吸声。
“是我。”我的声音很平静,透过变声器处理,带着点金属质的沙哑,“目标B的资料收到了?符合预期?”
“非常符合。”对面传来一个同样经过处理的男声,低沉,带着恰到好处的市侩精明味,代号“老金”。“贪,蠢,急。完美的鱼。”
“饵准备好了?”
“准备好了。”老金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,“‘港湾新城’内部填海造地配套工程,绝密消息。‘稳赚不赔’。我‘表舅’,就在那个核心规划小组里。文件、图纸、甚至‘内部’会议片段…全套‘证据链’,天衣无缝。”
“很好。”我顿了顿,“接触方式?”
“放心。他常去的那家洗浴中心,有个搓澡师傅,是我‘远方表弟’。嘴碎,但‘消息’灵通。铺垫已经做足了。就等‘偶遇’。”
“风险控制?”
“所有接触点物理隔离。资金流动通过境外空壳多层跳转,最终指向离岸账户。追查等于大海捞针。爆雷时间点精确可控。”老金语速很快,条理清晰,“只要他咬钩,就不可能脱身。”
“嗯。”我看着窗外越来越浓的夜色,“按计划进行。保持单向联系。非必要,不接触。”
“明白。”
电话挂断。幽灵手机屏幕暗下去。
书房里一片寂静。只有电脑主机发出极轻微的运行声。
我起身,走到客厅。巨大的落地窗外,是城市的万家灯火。冰冷,璀璨。
厨房里有响动。是她回来了。锅铲碰撞的声音。油烟机低鸣。她哼着歌,调子轻松愉快。是那首她最近总哼的,一首烂大街的网络情歌。
我倒了杯冰水,靠在开放式厨房的吧台边。看着她围着那条碎花围裙忙碌的背影。长发松松挽着,几缕碎发垂在颈边。看起来温良无害。
“回来啦?饿了吧?马上就好,炒个青菜。”她回头,对我嫣然一笑。笑容干净,眼神清澈。仿佛一周前那个涂着猩红口红、奔向酒店的身影,只是我的幻觉。
“嗯。”我喝了口水,冰块在杯子里碰撞,“今天这么早?”
“林珊心情好多了嘛,我也就早点回来陪我的好老公呀!”她把青菜倒进锅里,滋啦一声响,油烟腾起,“对了老公,跟你说个事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