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残躯换魂,悍匪东宫
贞观十七年暮春,长安城柳絮纷飞如雪,太极宫飞檐下的铜铃在微风中发出清脆声响。然而在这片祥和之下,偏殿内的空气却凝滞如铁。
李承乾跪在冰凉的金砖上,额角的伤口还在汩汩渗血,蜿蜒而下,在他苍白的脸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红。他却浑然不觉,只仰头死死盯着御座上的李世民。那双曾因腿疾而总是躲闪的眼睛里,此刻燃着大明汉王朱高煦的凶戾——方才李世民的马鞭抽在他背上时,他没像往常一样匍匐求饶,反而像被激怒的困兽,猛地抬头,用一种近乎噬人的目光钉死了自己的父亲。
“陛——下——”他开口,声音嘶哑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,“用马鞭抽打发肤,是家法,还是国法?”
李世民握着马鞭的手骤然收紧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他盯着儿子,像在看一个陌生人。这绝不是他那个因腿疾而怯懦、因失宠而阴郁的嫡长子。眼前这人眼神里的狠劲,像极了当年在玄武门城楼上挽弓射箭的自己,又像极了……那个被他亲自下令挫骨扬灰的二弟李元吉临死前的疯狂。
“放肆!”李世民的怒吼在空旷的偏殿里回荡,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下,“朕教训自己的儿子,何时轮到你置喙?”
“置喙?”李承乾——或者说,占据了他躯壳的朱高煦——嗤笑一声,那笑声干涩而刺耳。他撑着那条残腿,摇摇晃晃地站起来。左腿的旧疾让他每一步都带着痛苦的踉跄,却硬是走出了当年在燕王府校场阅兵时的凛然气势,“父亲教训儿子,天经地义。可您此刻,是作为父亲,还是皇帝?若是家法,”他顿了顿,目光如淬火的刀锋,直刺李世民心窝,“母亲在天有灵,可会用马鞭抽我?”
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,精准无比地捅进了李世民最隐秘、最柔软的痛处。刹那间,玄武门之变那个血腥的雨夜仿佛重现眼前——长孙皇后抱着年幼的承乾,手持短剑守在寝殿门口,虽浑身发抖,眼神却决绝如铁的模样,清晰如昨。
“你……你敢提你母亲?”李世民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发颤,握着马鞭的手微微抖动。帝王的威严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,流露出一个父亲、一个丈夫的痛楚。
“为何不敢?”李承乾(朱高煦)忍着残腿钻心的疼痛,强行逼近一步。额角的冷汗混着血水滑落,却更衬得他那双眼睛亮得骇人,充满了不属于李承乾的狂热,“母亲临终前,可曾嘱托您废长立幼?可曾嘱托您让魏王住进武德殿,让他踩着我的尸骨往上爬?”
他猛地拔高声音,那嘶哑的咆哮竟震得殿内烛火一阵摇曳:“您让李泰招揽学士,编纂《括地志》,是为了学问,还是为了培植党羽?您看着满朝文武议论纷纷,揣测圣意,可曾想过我这个太子每日面对的难堪?您——”
“住口!”李世民厉声打断,理智的弦终于崩断,手中的马鞭再次扬起,带着呼啸的风声挥下!
李承乾(朱高煦)却不闪不避,反而迎着马鞭上前一步,任凭那浸过油的皮鞭鞭梢擦着脸颊,留下另一道火辣辣的血痕。他盯着李世民,一字一句,如同宣判:“您在玄武门杀兄弟、逼父皇的时候,可曾想过今日的报应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