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。
就是它,姐姐的头骨杯。
缓缓抬起双臂,握紧了那对裹着红绸的鼓槌。
然后,我动了。
没有乐师伴奏,没有多余的铺垫。她直接扬起手臂,以一种近乎凶狠的决绝,敲响了第一声!
“咚——!”
依旧是那沉闷而震颤的声音,带着诡异的泣音,骤然撕裂了殿内浮华的喧嚣。
谈笑声戛然而止。
不少宾客举到唇边的酒杯顿住了,讶异地看向殿心。这鼓声……太不寻常了。
我不管不顾,柔软的身体随着敲击的动作舒展开来,水红色的绡纱舞衣翻飞,勾勒出柔韧而充满力量的线条。这舞姿并非全然柔媚,反而带着一种沉郁的、控诉般的力度。每一次扬臂,每一次踏步,都仿佛踏在仇恨的节拍上。
鼓点越来越急,越来越密。咚咚!咚咚咚!如骤雨砸落荷叶,如冤魂叩击棺椁。那沉闷的震颤感越来越强,那若有若无的泣音也越来越清晰,丝丝缕缕,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,让人心头无端端地发毛,脊背窜起一股凉意。
南安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。他放下了那只白骨酒杯,眉头微蹙,盯着殿中眼前起舞的伶人,目光锐利如鹰隼。这鼓声……这舞姿……还有那张脸……隐约的熟悉感,混合着那令人极度不适的鼓声,让他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烦躁和……一丝极其微弱、却无法忽视的不安。
就在这时,我的舞步猛地一顿,鼓声也随之停歇。立在殿心,微微喘息,目光却亮得惊人,直直射向南安王。
整个大殿,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。落针可闻。
她开口了,声音清亮,带着舞后的微喘,却又字字清晰,敲打在每个人的心板上:
“王爷,”她微微歪头,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属于舞者的、职业化的浅笑,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,眸中是一片冰冷的荒原,“您觉得,方才这鼓声……好不好听?”
南安王脸色一沉,没有作声。殿内气氛瞬间凝滞。
仿佛没有察觉到那骤然降临的低气压,我向前轻轻踏出一步,袖中的骨笛隔着布料,硌着她的手腕。她笑吟吟地,继续问道,那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间的耳语,却带着淬了毒的寒意:
“妾身技艺粗陋,只是觉得这鼓面甚为奇特,音色与众不同……不知王爷,可曾听出……”
她刻意停顿了一下,目光扫过南安王面前案几上那只白骨酒杯,然后重新定格在他阴沉的脸上,一字一句,缓缓地,清晰地问道:
“……这鼓声,像不像……我姐姐霜儿,当年的泣音?”
“轰——!”
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夜空!
满殿宾客,瞬间哗然!霜儿?哪个霜儿?三年前那个被王府“请”走后就再无音讯的民女?她的皮……做成了鼓面?她的头骨……做成了酒杯?!联想到方才那诡异的童谣,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鼓声,还有这伶人此刻石破天惊的质问……
无数道目光,惊骇地、难以置信地,在南安王、那面鼓、那只酒杯,以及殿中那个单薄却挺直如标枪的身影之间来回逡巡。
南安王的脸色,在那一瞬间变得铁青!他猛地一拍案几,霍然起身!杯盘碗盏被震得叮当乱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