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我头皮瞬间炸麻,冷汗顺着脊梁往下爬。

“你……怎么知道?”

他笑,笑得比哭还难看:“因为那天,我站在你身后,给你递伞。”

我脑子“嗡”一声,像被重锤抡中。

——原来如此。

那天法院门口,梁叙确实给我递了伞,我当场砸了。可我记得,他砸完伞就转身走了,怎么可能也被雷劈?

除非……

除非他比我早死,或者——他根本不是在“今生”才重生!

我猛地抬头:“你穿过来多久?”

梁鹿没回答,只抬手,一巴掌拍在我耳边的木架上,震得铁锁哗啦响。

“江晚,我十岁那年,做了个梦,梦见二十五年后,大明会在土木堡血流成河,皇上被也先抓去留学,京城十室九空。梦里,有个女人告诉我——‘想救国,先找江晚。’”

他顿了顿,目光像钉子:“我找了整整二十年,终于在你穿来的那一刻,对上号。”

我喉咙发干:“所以……你早就知道我会来?”

“是。”

“你也知道我会搞战时基金?”

“是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不阻止?”

他忽然伸手,掐住我下巴,逼我抬头:“因为我要看看,你到底有没有本事,把这一局死棋盘活。”

我疼得直抽,火气“蹭”地蹿上来:“梁鹿,你混蛋!你拿天下当沙盘,拿我当棋子?”

“错。”他松开手,退后一步,“我拿天下当赌注,拿你当——”

他声音低下去,像叹息:“唯一的变数。”

我愣住。

诏狱里安静得能听见火把“噼啪”炸响。半晌,我冷笑:“好啊,变数。那指挥使大人打算怎么‘变’我?上夹棍?还是灌辣椒水?”

梁鹿没接话,只抬手,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,展开——赫然是我昨晚写给于谦的“战时基金”企划,连我偷偷画的“阶梯降息”表格都一模一样。

我脸色瞬间惨白:“你……偷我文件?”

“需要偷吗?”他扬了扬下巴,“你前脚走出兵部,后脚就到我案头。”

我瞬间明白——兵部有他的眼线,或者说,整个京城,都在他监视之下。

梁鹿把企划书凑到灯火上,火苗“舔”地窜起,纸张转眼成灰。

“江晚,”他拍拍手,像拍掉什么脏东西,“年化三十厘,宗室会疯,百姓会死,朝廷会乱。你这是在玩火。”

我咬牙:“不玩火,五十天后大家一起死。”

“那就换个玩法。”

他忽然俯身,贴着我耳朵,声音轻得像情人低语:

“利息降到十厘,由我锦衣卫兜底,宗室那边,我去谈。你——”

他指尖划过我被锁得发红的手腕:“乖乖做我的副手,别再爬墙,别再单独行动,别再……让我担心。”

最后四个字,软得不像话。

我心脏不争气地多跳了一拍,紧接着,怒火“蹭”地烧得更旺——

“梁鹿,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?就因为你多活二十年?就因为你长得跟我前夫一模一样?”

他沉默片刻,忽然笑了:“就因为我比你更清楚,这局棋输不起。”

说完,他抬手,一刀斩断我腕上铁锁。

我猝不及防,整个人往前扑,直接撞进他怀里。 清苦的药香混着血腥气,瞬间灌满鼻腔。 他一把抱住我,手臂收得死紧,像要把我骨头勒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