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夜里亥时,我牵着三匹快马溜出北镇抚司侧门。 阿九死活要跟着,说怕我死了他背锅。 我让他去西市买了两袋胡椒、一包砒霜、再加一坛女儿红——工具齐全,跑路也能下饭。 出京三十里,雨下来了,淋得我跟落汤鸡似的。 我抹了把脸,忽然想起前世离婚那天,也是这么大的雨。 梁叙——不对,梁鹿——站在法院门口,把伞递给我,说:“夫妻一场,别淋病了。” 我当场把伞砸他脸上:“少假惺惺,老娘今后淋雨也开心。” 没想到如今换了个时空,还是要跟他一起淋雨,真他娘孽缘。

三天两夜,我们一路换马不换人,终于在七月廿二傍晚赶到万全右卫。 开阳堡外黑灯瞎火,只有一处马市亮着火把。 我猫在草垛后面,看见几十辆马车,车上盖着油布,轮子压得地面深深一道沟——不是马,是铁! 我掰开缝隙,借着火光一看,差点叫出声:车里全是打造好的铁箭头,一包一包装得整整齐齐。 这哪是换马,分明是军火交易! 我正想再靠近,后脖颈一凉,一把刀贴上来。 “江千户,好久不见。” 我僵住,缓缓回头——对上一张熟得不能再熟的脸:梁鹿。 他穿着夜行衣,头发被雨水打湿,贴在额前,像刚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。 我咬牙:“你跟踪我?” “错,我等你。” 他收刀,抬手打了个响指,四下里“蹭蹭蹭”冒出十几个锦衣卫,把马市团团围住。 我愣住:“你早就知道?” 梁鹿没回答,只抬手一挥:“拿下!” 锦衣卫如狼似虎扑上去,贩子们连反抗都来不及,就被按在地上摩擦。 我杵在原地,脑子嗡嗡的——敢情我拼命跑三天,就是给他打前锋?

“江晚,你立功了。”梁鹿把狼头印章抛给我,像抛一块糖,“回头给你记一等。” 我接住印章,却觉得烫手:“幕后主使是谁?” 梁鹿看着我,目光复杂:“再查下去,你会后悔。” 我冷笑:“我最后悔的就是上辈子没早点看清前夫。” 他沉默片刻,忽然伸手替我拂去额前湿发:“那就继续查,查到死为止。” 雨夜里,他的指尖冰凉,动作却轻得像怕碰碎什么。 我拍开他手:“少来,老娘不吃回头草。” 可心跳还是不争气地漏了半拍——该死,身体记忆真可怕。

回到临时军帐,我把狼头印章放在灯下反复看,终于发现端倪:印章底部有一圈小字——“司礼监火漆”。 太监? 我后背一阵发冷。 明朝太监插手军务,历来没好事。 而更冷的念头冒上来: 如果换马、换箭头都是宫里默许,那土木堡之变就不是也先太能打,而是大明自己把自己卖了。 而我,江晚,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女千户,要对抗的从来不是瓦剌,而是整个朝廷里最黑的那只手。

我抬头看向帐外,雨停了,天边泛起蟹壳青。 距离七月廿三还有三个时辰,我截了一批箭头,却可能捅了更大的马蜂窝。 可我不后悔。 50 天倒计时在我脑子里“滴答”往前走,像催命鼓。 我低头把印章收进怀里,轻声跟自己说: “目标锁定,下一步——把那只黑手拽出来,剁了。”

3 空手套白狼,先圈一个“战时基金”

我一夜没睡。

不是不想,是不敢。

案头摆着两样东西:左手是狼头印章,右手是昨夜连夜清点出来的“军火清单”——铁箭头一万三千支,火油三百坛,生铁炮子八百颗,全他娘是开阳堡黑市里搜出来的。梁鹿把印章抛给我时说“一等功”,可我怎么看怎么像催命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