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老药师突然从药库冲出来。

她盯着太子的玉佩,

喉咙里发出"咯咯"的声响。

太子嫌恶地皱眉,

折扇一翻,

亮出内里暗纹——

金线绣的西府海棠,

花蕊处缀着颗朱砂痣。

我袖中的香囊突然发烫。

"本宫来取先皇后遗物。"

太子用扇尖挑起我下巴,

"惊鸿说...你这里藏着块双鱼佩?"

惊鸿。

他叫我长姐的闺名,

亲昵得像在唤猫狗。

谢容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。

他扶住石桌,

袖中滑出本泛黄的册子。

太子用靴尖拨开,

纸页哗啦啦翻动,

露出"鸩羽"二字。

墨迹晕染处,

一行小字浮出来:余寿三载。

看纸页泛黄的程度,

这诊断至少是五年前写的。

"谢公子真是情深义重。"

太子轻笑,

"明知沈二小姐当年在桂花糕里..."

"殿下!"谢容与猛地直起身。

他嘴角溢出血丝,

手指却稳稳按住太子扇骨:"内子胆小。"

雨又下了起来。

太子临走时,

玉佩再次磕在石桌上。

我盯着那道裂痕,

突然想起七岁那年——

长姐抢走我雕的玉佩,

母亲罚她跪祠堂。

当夜母亲就血崩而亡,

枕边放着半块双鱼佩。

老药师在收拾脉案。

她枯瘦的手指抚过"鸩羽"二字,

突然抬头看我。

浑浊的眼泪滚下来,

她比划了个奇怪的手势——

左手握拳抵住心口,

右手做了个斩断的动作。

谢容与倚在廊柱上咳血。

雨水冲淡了他衣摆的血色,

露出腰间一块旧疤。

形状像月牙,

和母亲棺木上那个被生生挖走的玉珏缺口一模一样。

"夫人。"他忽然唤我,

"糖吃完了么?"

我摸出袖中油纸包。

桂花糖早被雨水泡化了,

蜜色的糖浆渗进纸缝,

像干涸的血迹。

药圃的海棠被暴雨打得七零八落。

我蹲下查看时,

发现每株根茎都有被割开的旧伤。

最老的那株底下,

埋着个褪色的藕荷色香囊——

和婚礼那日被调换的一模一样。

香囊里除了甘松白檀,

还裹着片金箔。

边缘参差不齐,

正好能拼上长姐药罐上缺失的那块。

远处传来瓷器碎裂声。

谢容与摔在了廊下,

脉案散落一地。

我跑过去时,

看见最新那页写着:"西府海棠汁液,

可缓鸩毒发作。"

墨迹未干。

5

墨迹在雨水中化开,

像条蜿蜒的黑蛇。

我盯着脉案上"鸩毒"二字,

谢容与的指尖突然覆上来。

"夫人别碰。"

他声音哑得厉害,

"脏。"

老药师从药库冲出来,

怀里抱着个鎏金匣子。

她跪在雨里,

颤抖着打开匣盖——

里面躺着半块双鱼佩,

边缘参差不齐,

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。

太子要的就是这个。

我猛地合上匣子。

铜锁扣住的瞬间,

远处传来马蹄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