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宫那位最恨甜食,
连糕点都要用苦菊汁调味。
窗外的海棠被风吹得沙沙响。
我抓起一块糖塞进嘴里,
甜得发腻,
舌尖却尝到一丝铁锈味。
“好吃吗?”他问。
糖块在齿间碎成渣。
我忽然想起长姐腕间的沉水香,
混着血腥气,
像条毒蛇往衣领里钻。
“啪!”
安神茶被我打翻在地。
褐色的药汁泼在青砖上,
腾起一股白烟。
谢容与的睫毛颤了颤,
弯腰去拾碎瓷片。
他低头时,
后颈露出一道疤,
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。
老药仆突然冲过来,
一把推开他。
她咿咿呀呀地比划着,
黢黑的手指指向我袖口——那里露出香囊的一角,
藕荷色的丝缎上绣着并蒂莲。
“无妨。”谢容与摆摆手,
“娘子累了。”
他说话时,
喉结上的青筋一跳一跳。
我盯着那截苍白的脖颈,
忽然想试试用金簪戳进去会溅出多少血。
更漏滴到三更时,
药圃里传来窸窣声。
我赤脚踩在窗棂上,
看见谢容与蹲在苗圃里。
月光照着他单薄的背影,
像张被水泡褪色的纸。
他手里攥着把匕首,
正往一株西府海棠的根茎上划口子。
暗红的汁液渗出来,
被他用瓷瓶接住。
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老药师端着铜盆进来,
盆里漂着几片海棠花瓣。
她看见我站在窗边,
浑浊的眼珠突然瞪大,
铜盆“咣当”砸在地上。
热水溅到脚背,
烫得我一哆嗦。
谢容与闻声回头,
月光照在他脸上,
嘴角还沾着点暗红的汁液。
“娘子怎么醒了?”他擦擦嘴角,
笑得温柔,
“我在试新药方。”
我盯着他指尖的红色,
忽然想起喜秤上的血渍。
床帐被夜风吹得翻飞。
谢容与睡在外间,
呼吸声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我摸出枕下的香囊,
丝缎已经被冷汗浸透。
这不是我的毒香囊。
但绣着并蒂莲的藕荷色香囊里,
甘松混着白檀的味道下,
藏着更隐秘的东西——晒干的西府海棠,
花瓣边缘泛着青紫色,
和窗边那盆一模一样。
远处传来打更声。
我攥着香囊,
听见谢容与在梦里咳嗽。
他咳得很轻,
像只垂死的雀儿。
3
晨光透过窗纱时,
一件茜色斗篷搭在了床尾。
我捻起衣角,
指尖触到内衬歪歪扭扭的针脚——
右下角补了朵海棠,
线头藏得潦草,
和我七岁走丢那件一模一样。
老药仆端着药碗进来,
见我盯着斗篷发愣,
铜盆又差点脱手。
药汁泼在青砖上,
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皱纹里的疤痕。
"这补丁..."我抖开斗篷,
"是您的手艺?"
她喉咙里咕哝两声,
突然抓起我左手。
粗糙的指腹按在胎记上,
力道大得发疼。
我猛地抽手,
玉镯撞在她腕间旧伤上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