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祠堂的青砖硌得膝盖生疼。
我盯着供桌上那盏长明灯,
火苗突然爆了个灯花。
"二小姐接旨吧。"
管家把喜帖往前递了递,
烫金的龙凤纹刺得眼睛发胀。
指尖碰到绢帛时,
掌心传来尖锐的疼。
低头才看见,
指甲已经陷进海棠胎记里,
洇出个月牙形的血印。
外头传来丫鬟们的窃窃私语。
"到底是嫡女有福气..."
"听说太子殿下特意求的恩典..."
我攥着喜帖转身,
正撞见沈惊鸿倚在廊柱上。
她袖口露出半截帕子,
杏色绸缎上晕着暗红,
像雪地里碾碎的山茶花。
"恭喜妹妹。"
她伸手替我扶正珠钗,
腕间沉水香混着铁锈味,
"这鎏金步摇还是祖母赏我的呢。"
三更的梆子刚响过,
我摸出枕下的香囊。
晒干的海棠花掺着孔雀胆,
系带内侧还缝了半片金箔——
从长姐药罐上偷偷剥下来的。
窗棂突然响了三下,
贴身丫鬟春杏端着安神汤闯进来。
"小姐快歇着吧。"
她手抖得厉害,
汤药泼湿了床帐,
"明日...明日可是大喜的日子。"
花轿颠得人头晕。
我摸着袖中香囊,
丝缎突然变得滑腻腻的。
掀开一角看,
原本靛青的料子竟成了藕荷色,
凑近闻是甘松混着白檀——
这根本不是我的毒香囊。
盖头被挑开时,
我先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。
玉秤杆上头沾着血渍,
握着它的男人正在咳,
苍白的指缝间漏出点点猩红。
"娘子。"他擦着嘴角笑,
烛光给病容镀上暖色,
"谢某这身子,
怕是冲撞了。"
铜镜里映出陌生的喜房。
没有东宫的金丝帐,
只有满墙药橱,
紫檀格子里堆着各色瓷罐。
最醒目的是窗边一盆西府海棠,
花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。
"委屈娘子住药圃了。"
他又开始咳,
这次带出大团血沫子,
"太子殿下...咳咳...送的新婚贺礼。"
门外传来瓷器碰撞声。
老药师端着药进来,
黢黑的手腕上有道陈年疤痕。
她比划着要我喝合卺酒,
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我腕间的海棠胎记。
2
铜镜里的烛光晃得眼睛疼。
我盯着镜中那张陌生的脸,
胭脂晕开了,
像抹未干的血。
谢容与还在咳。
他咳得整个人都在抖,
却固执地端着那盏合卺酒。
酒液晃出来,
溅在他月白的袖口,
洇出暗红的痕迹。
老药师突然抓住我的手腕。
她枯树皮似的手指摩挲着那个海棠胎记,
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响。
我猛地抽回手,
玉镯撞在药橱上,
当啷一声响。
“娘子怕苦?”谢容与忽然笑了。
他放下酒杯,
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,
“试试这个。”
纸包摊开,
是几块桂花糖。
蜜色的糖浆裹着金黄花蕊,
甜香混着药味往鼻子里钻。
我盯着糖块上细碎的纹路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