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味道。
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,只有冰冷的电流声在滋滋作响,那寂静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窒息。
就在卫丹秋几乎要被这寂静逼疯的那一刻,听筒里,极其细微地,传来了一点别的声音。
一段极轻极轻的、断断续续的……音乐旋律。
叮叮咚咚,稚嫩又空灵。
是那个陶瓷娃娃!
是渺渺每晚一定要抱着睡觉的那个音乐陶瓷娃娃!
上了发条就会唱《致爱丽丝》!
渺渺总说,没有娃娃唱歌,她睡不着……
巨大的、几乎将她撕裂的狂喜和恐惧同时攫住了卫丹秋!
女儿还活着!
至少,这个能代表她的东西还存在着!
但下一秒,她的血液仿佛瞬间被冻结了。
在那几乎微不可闻的音乐背景音深处,夹杂着另一个声音。
低沉,平稳,甚至带着一点……熟悉的、无意识的呼吸韵律。
那是她听了近十年,绝不会听错的——
她丈夫,吴豪的呼吸声。
05、
电话被猛地挂断。
忙音嘟嘟地响着,像催命的符咒,敲在死寂的客厅里。
「怎么样?追踪到了吗?」
老陈急切地转向技术刑警。
技术刑警懊恼地一拳砸在设备上:「时间太短了!信号源经过多次跳跃,最后消失在西区郊外的基站覆盖范围,那片区域太大了,废弃工厂、城中村、农田什么都有,根本无法精确定位!」
「妈的!」老陈的脸色铁青。
吴豪猛地冲过来,双手抓住卫丹秋的肩膀,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,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而变调。
「他说什么?!渺渺呢?他让你听渺渺的声音了吗?!她还活着吗?!说话啊!」
卫丹秋被他摇得像风中落叶,手心里的微型录音笔硌得她生疼。
她抬起头,看着丈夫近在咫尺的脸。
那张曾经英俊、如今被焦虑和恐惧折磨得脱了形的脸。
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,里面清晰地倒映出她同样惨白失魂的脸。
她的目光像是第一次真正地、仔细地审视着这个男人。
审视着他眼角因为经常熬夜陪客户而留下的细纹,审视着他因为这几天不停咆哮争吵而干燥起皮的嘴唇,审视着他下巴上没来得及刮干净、冒着青茬的胡渣。
每一个细节都那么熟悉,那么符合一个悲痛欲绝、心急如焚的父亲形象。
可那个冰冷的、如同鬼魅般钻进她耳朵里的呼吸声,也是真的。
她的血液像是被瞬间抽干,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流回心脏,冲撞得她耳膜嗡嗡作响,几乎站不稳。
「他……没让听……」卫丹秋听到自己的声音飘忽地响起,干涩得不像她自己的。
「他只是说……还剩三天……等指示。」
她隐瞒了音乐声。
更隐瞒了那致命的呼吸声。
06、
巨大的失望和愤怒瞬间淹没了吴豪,他猛地松开她,抱头蹲了下去,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呜咽声,肩膀剧烈地颤抖着。
「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不让我听听她的声音……哪怕就一声……渺渺……爸爸对不起你……」
警察们围上来,低声讨论着「三天」这个最后期限,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。
老陈疲惫地揉了揉眉心,对卫丹秋道:「卫小姐,你再仔细回忆一下,电话里除了绑匪的声音,还有没有其他背景音?任何细微的声音都可能成为关键线索!车辆声?风声?人声?音乐声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