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音乐声」三个字像针一样刺了卫丹秋一下。
她垂下眼睫,掩盖住眼底翻腾的惊涛骇浪,缓慢地摇了摇头,声音低哑:「没有……很安静,只有他说话的声音……处理过的,听不出任何特点。」
她撒谎了。
在警察和丈夫面前,她生平第一次,如此冷静地、清晰地撒了谎。
那个陶瓷娃娃的音乐,是她和女儿之间最私密的睡前仪式。
吴豪从来不耐烦这些,他认为孩子不能娇惯,要独立睡觉,那个娃娃在他看来是「幼稚的玩意儿」。
他几乎从未给渺渺拧过发条,甚至有一次失手差点摔碎它,惹得渺大哭了一场。
如果……如果绑匪是用录音播放的娃娃音乐,为什么背景里会有吴豪的呼吸声?
他此刻明明就在她身边,刚刚还在咆哮痛哭。
除非……那不是在播放录音。
除非……吴豪当时,就在那个播放着娃娃音乐的声音源旁边!
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,骤然缠紧了她的心脏——她的丈夫,那个看起来崩溃绝望的父亲,和绑架了他们女儿的绑匪,在同一空间里?或者……根本就是……
她不敢想下去。
每多想一分,寒意就加深一重,冻得她五脏六腑都快要痉挛。
07、
警察们又忙碌了一阵,分析了半天依旧毫无头绪,最终只能嘱咐他们保持电话畅通,等待下一次联系,然后陆续撤离。
吴豪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,被助理扶着进了卧室休息。
客厅里终于只剩下卫丹秋一个人。
夕阳彻底沉了下去,巨大的黑暗吞噬了整个房间,她没有开灯。
寂静像潮水般涌来,包裹住她。她缓缓摊开手心,那枚小小的、黑色的录音笔静静地躺着,像一枚罪恶的果实。
里面记录着能撕裂她整个世界的声音。
她深吸一口气,像是要赴死一般,颤抖着戴上耳机,按下了播放键。
那个冰冷的、处理过的声音再次响起:「还剩三天。一千万。旧钞。黑色运动包。等指示。」
然后是她自己的哀求:「我要听我女儿的声音。」
接着是那段致命的寂静。
在耳机高保真的放大下,那背景里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。
微弱的、带着一点摩擦发条感的《致爱丽丝》旋律,叮叮咚咚,如同鬼魅的吟唱。
而比那音乐声更清晰的,是紧随其后,几乎贴在话筒极近处的一声极其细微的、无意识的、低沉而平稳的——
「呵……」
像是有人闭着嘴,鼻腔里轻轻呼出的一口气。
短暂,微弱,但足以致命。
卫丹秋猛地摘掉耳机,像是被烫到一样,把它远远扔开。
她蜷缩在沙发里,抱住双臂,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,冷,刺骨的寒冷从心脏最深处弥漫开来,冻结了她的血液,她的思维。
她想起了很多细节。
08、
渺渺失踪那天,吴豪原本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海外视频会议,据说关系到一笔数千万的投资。
但他后来告诉她,会议临时取消了,所以他提前回了家。
校车路线和时间,吴豪一清二楚,他甚至抱怨过好几次学校安排的下车点不够安全。
提出报警的是吴豪,但最初警方介入时,他却又表现出一种奇怪的抗拒,反复强调「破财消灾」,「只要女儿回来就好」,担心激怒绑匪。是卫丹秋坚持要报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