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星辰看着她，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，但最终什么也没说。他只是点点头，轻声道：“打扰了。”然后便转身走进了雨幕里。
门被关上。
屋子里重归寂静，只剩下窗外哗哗的雨声。但一切又都不一样了。天花板上多了一块丑陋的补丁，空气里还残留着那个少年带来的潮湿气息。最重要的是，那个被白布遮盖的禁区，第一次被外人闯入，被掀开了一角。
言默站在原地，久久没有动。她看着那个画架，又看了看自己无力的左手，最终还是走过去，捡起滑落在地的白布，重新将它盖得严严实实。
第二天，雨过天晴。阳光久违地穿透云层，给灰色的海面镀上了一层金边。
言默以为，修好屋顶后，她和那个叫陆星辰的少年就不会再有交集。可下午的时候，门铃又响了。
她打开门，看到陆星辰站在阳光里，手里捧着一大束向日葵。金黄色的花瓣开得肆意而热烈，像一个个小小的太阳，刺得她眼睛发痛。
“早上我去镇上买材料，路过花店，觉得这个花很好看。”陆星辰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灿烂，他把花往前一递，“送给你，就当是……乔迁的问候？”
他的语气带着点不确定，仿佛也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有些唐突。
言默愣住了。她看着那束耀眼的向日葵，又看看少年真诚的脸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她想拒绝，想说她不需要这种东西，她的世界不需要颜色。可话到嘴边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陆星辰见她没有反应，干脆直接把花塞进了她的怀里。
“屋子里太暗了，放一束花会亮一点。”他不由分说地把花塞给她，然后像完成了什么任务一样，笑着摆了摆手，“我先去修屋顶了！”
说完，他不等言默回答，便转身扛起放在墙角的梯子，绕到房子侧面去了。
言默独自站在门口，怀里抱着那束沉甸甸的向日葵。花瓣上还带着露水，散发着植物和阳光的混合清香。这股鲜活的气息，与她死寂的屋子格格不入。
她抱着花，走进屋里。这团炙热的金黄，在灰暗的背景里显得无比突兀。她环顾四周，竟找不到一个可以安放它们的地方。她没有花瓶。
最后，她从厨房里找出一个闲置的玻璃水壶，接了水，笨拙地将向日葵插了进去。她把水壶放在了窗边的矮柜上。
于是，在她那片只有灰色的视野里，第一次出现了一抹浓烈的色彩。
傍晚，陆星辰修好了屋顶，下来跟她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。
夜幕降临时，那熟悉的小提琴声再次从隔壁传来。
言默坐在沙发上，听着那破碎而挣扎的旋律。这一次，琴声在她耳中不再只是陌生的噪音。她能想象出那个叫陆星辰的少年，那个会笨拙地闯进别人家修屋顶，会送来一捧向日葵的少年，正如何用他的左手，拉扯着琴弦，将自己的痛苦与不屈一并释放。
她的目光，落在了窗边那束向日葵上。在昏暗的室内光线下，它们依旧昂着头，金色的花瓣像一团不会熄灭的火焰。
琴声与花朵，那个笨拙的不速之客，在她密不透风的世界里，凿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。
光，正试图从那道缝隙里挤进来。
第三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