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狐妖已能完全化为人形，只是偶尔激动时，耳朵还是会悄悄冒出来。她常下山去镇上，跟绣坊的老板娘学绣花，跟杂货铺的掌柜学算账，回来时总带着些新奇玩意儿——给我捎块刚出炉的芝麻饼，给老槐树系条红绸带，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。
“大先生，镇上开了家书铺呢！”她献宝似的递过本手抄的话本，“先生说这是讲您的故事，说您是天上的神将，专门斩妖除魔的！”
我接过话本，随手翻了翻。里面把我写成了银甲白袍、手持圣剑的模样，倒与当年被我拆了骨的那几条龙有几分相似。忍不住笑了笑：“胡编乱造。”
“才不是呢！”小狐妖不服气地鼓起腮帮子，“镇上的人都说，您是活菩萨，当年若不是您，我们早饿死在雪地里了。”
她不知道，活菩萨不会把龙拆了喂鲲鹏，更不会让神魔都战战兢兢。但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，我没说破。
这年夏天，护安镇遭了蝗灾。黑压压的蝗虫飞过，田里的庄稼瞬间被啃得只剩秸秆，镇民们急得直掉泪，跪在镇口朝着山上磕头，求“先生”显灵。
小狐妖也急，拉着我的袖子团团转：“大先生，怎么办呀？他们好不容易才种出这么多粮食……”
我起身，走到山崖边。远处的田野里，蝗虫还在肆虐，镇民们挥舞着农具驱赶，却杯水车薪。
混沌之气在指尖流转，却没化作雷霆或烈火——那样虽能灭了蝗虫，怕是也会伤了田地。我屈指轻弹，一缕缕柔和的气流飘向田野，落在蝗虫身上。
诡异的一幕发生了。那些凶神恶煞的蝗虫忽然变得温顺，纷纷振翅飞起，朝着远方的荒原飞去，再也没回来。
镇民们愣了半晌，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，朝着山上叩首不止。
小狐妖在我身边看得目瞪口呆：“大先生，您……您这是？”
“它们只是饿了。”我淡淡道，“荒原上有它们吃的草。”
她忽然扑进我怀里，毛茸茸的尾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，圈住我的腰：“大先生，您真好。”
我身体僵了僵，抬手，犹豫了一下，终究还是轻轻落在她发顶。掌心的混沌之气温顺得像春水，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。
秋分时，护安镇举办了丰收祭。镇长亲自上山来请，说要给“先生”立长生牌位，供在镇上的祠堂里。
“不必了。”我拒绝了，“我不是神佛。”
镇长却坚持：“在我们心里，您就是。”
最后还是小狐妖解了围：“镇长爷爷，大先生喜欢清静，不如我们把祠堂的空地改成学堂吧？让孩子们读书识字，先生肯定乐意。”
学堂落成那天，小狐妖拉着我去看热闹。孩子们穿着新做的衣裳，捧着课本脆生生地念着，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们脸上，像镀了层金。
教书先生是位落魄的老秀才，据说当年也是流民，被我救下的那个汉子收留了他。他站在讲台上，对着孩子们说：“我们能有书读，能有安稳日子过，要记得感恩……”
小狐妖靠在我身边，轻声说：“大先生，您看，他们都好好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