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大概是误闯了这片被三界生灵视为禁地的区域，抬头看见我时，吓得尾巴都炸了毛，却还是鼓起勇气，把怀里揣着的半块干饼递了过来。
“大……大先生，我奶奶快饿死了，我听说这里有吃的……”她声音发颤，眼睛却亮得很，像含着星子，“这饼给你，你能不能……能不能分我点吃的？”
我看着她。千年里，来求我的不少，求长生的，求权柄的，求灭仇家的，却从未有人用半块干饼，求一点果腹的吃食。
石碑旁的土地里，忽然冒出几株饱满的麦穗，穗粒饱满，泛着金芒。是我用混沌之气催出来的，算不上什么难事。
小狐妖愣住了，看看麦穗，又看看我，突然“哇”地哭了出来：“奶奶有救了！谢谢大先生！您真是活菩萨！”
她跛着脚，费力地扳下麦穗，揣在怀里，又对着我重重磕了三个头，才一瘸一拐地跑远了，跑几步还回头望一眼，像怕我反悔。
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风雪里，忽然想起千年前景界那个小女孩的愿力。原来，凡间的微光，从未熄灭过。
三日后，小狐妖又来了。这次她干干净净的，腿上的伤好了，还提着个篮子，里面装着几个野果，红得喜人。
“大先生，这是给您的！”她把野果放在我脚边，仰着头看我，“奶奶说，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。还说，您是好人。”
好人？
我低头看了看脚边那几块顽石——是当年试图挑衅我的仙魔留下的“遗物”。又看了看掌心蛰伏的混沌之气，那气息只要泄出一丝，就能让三界抖三抖。
“算不上。”我淡淡道。
小狐妖却不依，蹲在我旁边，絮絮叨叨地说起来。说她奶奶的病好了，说山里的春天快到了，说她偷偷学了打猎，以后能养活奶奶了。她说得眉飞色舞，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晃，像朵毛茸茸的花。
我没应声，却听了进去。
后来，她时常来。有时带束野花，有时带颗野蛋，有时什么都不带，就坐在我旁边，看云，看山，看远处凡间的炊烟。
她说：“大先生，您一个人坐在这里，不孤单吗？”
孤单？
我活了太久，久到早已忘了“孤单”是什么滋味。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，听着她叽叽喳喳的声音，掌心的混沌之气，似乎都柔和了几分。
这日，小狐妖没来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新任的天帝，带着十万天兵，杀气腾腾地站在远处。他说，小狐妖是“妖物”，与我这“灭世魔神”为伍，玷污了三界清明，要“替天除妖”。
我抬头时，天兵的箭雨已如乌云般压来。
混沌之气瞬间爆发，却没伤及一人。箭雨在半空化作齑粉，十万天兵手里的兵器凭空碎裂，天帝那身华丽的帝袍，眨眼间就成了粗布麻衣。
“滚。”我的声音不大，却让整片天地都在震颤，“她，我护着。”
天帝脸色惨白，连滚带爬地带着天兵退了。
我低头，看着脚边那几颗早已干瘪的野果，忽然起身，一步踏出，便到了凡间的深山里。
小狐妖正缩在山洞里，怀里紧紧抱着她奶奶，面对几个手持桃木剑的道士，眼里满是恐惧，却还是死死护住身后的老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