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奇怪的是,所有关于他的档案附件都显示“已销毁”,连一张照片都没有。陈曦把信纸递给刚走进来的林默,指尖还在微微发抖:“你看这个,会不会是恶作剧?”
林默接过信纸,目光落在“张敬之”三个字上,突然僵住了。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——上周他去学校后门的杂货铺买笔记本时,瞥见店主张叔在看一本旧相册,扉页上就写着这个名字,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向日葵,笔触稚嫩,像是孩子画的。
张叔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,头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,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,说话轻声细语的。林默大一刚入学时,经常去她的杂货铺买东西,张叔总说他“眉眼像自己的侄子”,会给她留最新鲜的牛奶,会在下雨天借他伞,还会听他絮叨中文系的课有多难。
“去看看。”林默突然开口,声音比平时低了些。他右手不自觉地摸向左手腕——那里有一道浅褐色的疤痕,是八岁那年被送进精神病院时,自己用碎瓷片划的。医生说他有“妄想型精神分裂症”,说他看到的“父亲被陌生人带走”都是幻觉,可只有他知道,那天父亲递给他怀表时,眼神里的绝望不是假的,父亲说的“默默,别相信任何人”也不是疯话。
旧教学楼早就停用了,外墙爬满了爬山虎,门口挂着“禁止入内”的牌子,铁锁上锈迹斑斑。陈曦找了根铁丝,蹲在门口折腾了十分钟,手指被铁丝划了道小口子,终于把锁撬开了。
“吱呀——”门轴转动的声音在空荡的校园里回荡,像老人的叹息。楼梯间积着厚厚的灰尘,每走一步都扬起细小的颗粒,呛得人喉咙发紧。林默走在前面,手里拿着手机照明,光线扫过墙面,能看到上面刻着的年代久远的名字,有的已经模糊不清,有的还能辨认出是几十年前的学生留下的。
三楼阁楼的门虚掩着,风从破损的窗户吹进来,带着潮湿的霉味。陈曦推开门,阳光顺着窗户的破洞照进来,在地上投下歪斜的光斑。阁楼里堆满了废弃的课桌椅,桌腿上的油漆已经剥落,有的还缺了腿,用砖块垫着。角落里,一个生了锈的铁皮盒子半埋在杂物里,盒子上的锁已经坏了,轻轻一碰就掉了下来。
“找到了!”陈曦兴奋地喊了一声,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。里面装着一叠泛黄的信件,一本黑色封皮的日记,还有一把铜制钥匙,钥匙上刻着“302”的字样,字迹已经有些模糊。
林默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,信封上写着“致妻”,没有署名,也没有日期。他拆开信封,信纸已经脆得一碰就掉渣,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晰:“婉华,他们逼我承认学术造假,因为我发现了李主任和王教授挪用科研经费的事。如果我出事,把日记交给磊磊(赵磊),让他帮我找个能相信的人,还我清白。别告诉女儿,我不想她活在仇恨里。”
“婉华?是张叔的母亲吗?”陈曦凑过来,声音压低了些。
林默没说话,拿起那本日记。黑色封皮已经磨损,扉页上写着“张敬之”三个字,字迹和信上的一样。他翻开日记,里面记录着张敬之从入职到自杀前的所有事情,字迹从工整变得越来越潦草。最后一页写于1993年10月15日,也就是他自杀的前一天:“林医生(林建国)想帮我作证,被李主任威胁,说要对他儿子(林默)下手。我不能连累他们,也不能让女儿跟着我受委屈。如果有来生,想再给女儿梳一次头,想带她去看向日葵花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