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，当她独自来到正厅向公婆奉茶时，婆婆郑氏的脸色就不太好看。
“启明呢？”郑氏接过茶碗，冷冷问道。
“他一早出门了，说是有事。”婉宁小声回答。
郑氏轻哼一声：“刚成亲就往外跑，像什么样子！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？”
婉宁摇头。
“你这个做妻子的，连丈夫的去向都不知道？”郑氏语气严厉起来，“周家的媳妇可不是那么好当的。”
“好了好了，”周世雄打断妻子，“启明肯定是去处理生意上的事了。婉宁刚来，很多规矩还不懂，你慢慢教便是。”
郑氏不再说话，但眼神中的不满显而易见。
奉茶仪式结束后，婉宁被郑氏叫到偏厅训话。周家的规矩多如牛毛：何时起床，如何着装，怎样待客，甚至如何走路说话都有严格的标准。婉宁默默记着，只觉得这些规矩像无形的绳索，一道道捆在身上。
午后，婉宁终于有机会独自逛逛周家大宅。这是一座中西合璧的公馆，外表是西式洋楼，内里却是传统中式布局，回廊曲折，庭院深深。
在后花园的荷花池边，她遇到了周家的小姐，周启明的妹妹周启慧。启慧年方十六，活泼灵动，与周家沉闷的氛围格格不入。
“嫂子！”启慧笑嘻嘻地跑过来，“我正在找你呢！哥哥也太不像话了，新婚第一天就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。”
婉宁微笑：“他说有事要办。”
启慧凑近了些，压低声音：“我知道他去哪儿了。他去听戏了，大世界的戏园子。”
婉宁怔了怔。她听说过那个地方，上海滩最有名的娱乐场所，也是各色人等混杂的是非之地。
“你别生气，”启慧挽住她的手臂，“哥哥就这点爱好，他迷那个叫白凤九的角儿有好一阵子了。”
白凤九。婉宁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，像是一根细针刺入心口。
三
周启明直到深夜才回来，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香水味。
婉宁正坐在灯下绣花，见他进门，起身帮他脱下外套。
“还没睡？”他问道，语气中有一丝惊讶。
“等你。”婉宁轻声回答，挂好外套后，又去给他倒茶。
周启明接过茶杯，打量着她：“母亲今天为难你了？”
婉宁摇头：“母亲只是教我一些家里的规矩。”
周启明轻笑一声：“周家的规矩比皇宫还多，难为你了。”他顿了顿，“其实你不必等我，以后我会晚归的时候多着呢。”
婉宁低下头，手指绞着衣角：“你去哪儿了？”
周启明挑眉看她，似乎没想到她会直接发问：“见几个朋友，谈点生意。”
他没有说实话。婉宁心里清楚，却没有勇气戳穿。
“睡吧。”周启明放下茶杯，走向浴室。
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月有余。周启明白天偶尔会去家里的纺织厂转转，但更多时候是不见踪影，深夜才归。婉宁则每日学习如何做周家的媳妇，在郑氏的严格指导下打理家务，学习应酬。
她渐渐习惯了周家的生活，也摸清了一些规律。比如每周三和周六，周启明一定会晚归，身上总会带着同样的香水味。
一个周六的下午，婉宁借口回娘家，却悄悄让黄包车夫拉她去了大世界戏园。她戴着一顶宽檐帽和面纱，选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