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慕容华的权势根深蒂固,皇帝的偏袒更是明目张胆。最终,这场风波以皇帝下旨申饬慕容华禁足思过三个月,并赏赐沈府大量金银绸缎作为“安抚”而草草收场。
但这看似不痛不痒的惩罚,却成了另一道催命符。
禁足期满后的第一日,慕容华便盛装出现在朝堂之外,当着众多下朝官员的面,拦住了父亲。
彼时我正坐在府中的秋千上,听沈忠脸色发白地描述着当时的情景。
“公主殿下说……”沈忠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,“她说,既然京城皆知她与大人‘关系匪浅’,为了保全她与皇室的名声,也为了‘补偿’大人所受的委屈,她已求得陛下恩准,下嫁于大人为妻!”
秋千绳索在我手心猛地一紧,勒出一道红痕。
“父亲……答应了?”我的声音干涩。
沈忠沉重地点了点头:“众目睽睽,圣旨已下……大人他,别无选择。”
是啊,别无选择。皇帝的金口玉言,慕容华的步步紧逼,将父亲彻底逼到了墙角。拒绝,便是抗旨不遵,是死路;接受,便是引狼入室,是生不如死。
这场婚姻,从一开始就不是喜事,而是一场献祭。父亲将他自己的余生,连同这座沈府,都变成了复仇的祭坛。
大婚那日,沈府披红挂彩,锣鼓喧天,宾客盈门。人人都道沈尚书因祸得福,尚了公主,从此便是皇亲国戚,权势更上一层楼。只有我知道,那满目的红色,刺眼得像凝固的血。
父亲穿着大红喜服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、属于新郎官的温和笑容,接待着往来宾客。可我看见,他在无人注意的角落,用力擦拭着刚才与慕容华行交拜礼时碰触过的手指,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。
新房设在府中最为宽敞华丽的“锦华堂”,那是慕容华亲自指定的,她要将母亲存在过的最后一丝痕迹都彻底抹去。
翌日清晨,按规矩,新妇需向长辈敬茶。我们沈家早已没有长辈,但父亲的规矩,是新妇必须先去祠堂,给原配夫人林秋棠的牌位敬茶。
这是我第一次,清晰地看到父亲眼中的杀意,裹挟在冰冷的平静之下。
锦华堂内,慕容华已换下繁复的嫁衣,穿着一身正红色的常服,端坐在主位之上,眉眼间尽是志得意满。她看到父亲和我进来,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。
父亲走上前,声音平淡无波:“殿下,按沈家家规,新妇入门,需先至祠堂,给原配夫人敬茶。”
慕容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。她猛地看向父亲,眼神锐利如刀:“沈砚卿,你让本宫去给一个死人敬茶?”
“她不是死人,”父亲的声音依旧平稳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她是我沈砚卿明媒正娶的妻子,是微儿的母亲。殿下既入沈家门,这便是规矩。”
“规矩?”慕容华嗤笑一声,站起身,走到父亲面前,仰头看着他,语气充满了嘲讽,“在这沈府,本宫就是规矩!一个低贱的商户之女,也配受本宫一拜?”
我站在父亲身后,紧紧攥着衣角,怒火在胸中翻腾。
父亲并没有动怒,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慕容华,眼神深不见底:“陛下赐婚时,曾言希望殿下与臣,夫妻和睦。若殿下连臣亡妻的牌位都不愿尊重,传扬出去,只怕对殿下贤名有损。昨日流言,犹在耳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