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完这一切,他将手机屏幕朝下,重重地扣在桌面上。
就是那个瞬间,我看到了他的脸。
那不是生气,也不是失望,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、决绝的、奔赴死亡的平静。
我的心脏猛地一缩。
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。
我猛地站起身,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「我……我出去打个电话。」我随便找了个借口。
妈妈拉住我:「遥遥,别闹脾气。」
「我真有急事。」我甩开她的手,几乎是跑着冲向别墅大门。
身后传来林森愤怒的吼声:「姜遥!你又在发什么疯!给我回来!」
他追了出来,在我身后几米远的地方大喊:「你非要今天让所有人下不来台吗?」
我没有回头,拼命地去拉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。
拉不动。
门被从里面反锁了。
我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瞬间膨胀到了顶点。
就在我转身想砸碎旁边的落地窗时,身后传来林森的脚步声,以及……
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。
灼热的气浪将我们两个人掀飞出去,世界在我眼前分崩离析。
这就是我跑出去的原因。
不是因为一句话,而是因为一个赴死的眼神,和一扇被悄然锁死的门。
可这些话,我能对谁说?
在林森的口中,故事变成了另一个版本:我恶毒地刺伤了继父,负气离家,而他,是那个追出来想要挽回我的好哥哥。
是我,让他活了下来。
也是我,害死了所有人。
病房的门被推开,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。
年长的那位看着我,表情严肃:「姜遥,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。根据林森的证词,以及我们对你同学、老师的走访,你似乎一直对你的继父和家庭抱有怨言。」
他顿了顿,拿出一个证物袋,里面装着一部烧得半毁的手机。
「这是在你继父身上找到的。技术部门正在努力恢复数据。在他引爆炸药前,他只发出去一条信息。」
警察的目光像利刃一样扎在我身上。
「那条信息,是发给一个高利贷主的。内容是:『钱我还不上了,你们也别想动我的家人。』」
3.
高利贷。
这三个字像一颗炸弹,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。
我猛地抬起头,看着警察。
「赵国栋的公司不是一直运营得很好吗?」我问出了声,声音因为久未说话而干涩沙哑。
「那是表面。」年轻一点的警察回答,「我们查了,他公司的资金链半年前就断了,他借了很大一笔高利贷来周转,利滚利,已经成了个天文数字。据那个放贷人交代,他们给的最后期限,就是你高考结束这天。」
一切都说得通了。
那场庆功宴,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庆祝,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断头饭。
他选择在最「圆满」的时刻,带着所有人一起上路。
用他自以为是的、残忍的方式,「保护」了他的家人。
陈姐看着我,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:「所以,你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,对吗?」
我没有回答。
因为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。
如果赵国栋想让所有人死,为什么大门会被反锁?这不合理。除非……他想阻止某个人出去,或者,阻止外面的人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