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语气充满了困惑和一种固执的不认同。
我试图让她相信巷子确实被动过了，指着旁边墙壁上一处幼稚的彩色粉笔涂鸦——一个简单的太阳笑脸：
“您看，这是住在2号楼的刘婷婷上周画的，还在呢。巷子没大变过，可能就是市政临时检修，您没留意。”
陈婆婆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，目光落在那个“太阳”上，然后缓缓上移，看向我。她的眼神忽然变得直勾勾的，没有任何情绪，像两口干涸的深井。
“婷婷？”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，声音沙哑而清晰，“哪个婷婷？这巷子里……哪有小孩住？”
说完这句话，她不等我反应，又立刻低下头，继续择弄着脚边塑料盆里的青菜，动作恢复了一贯的缓慢和专注。
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，从未从她口中说出过。
可我昨天下午，明明亲眼看见刘婷婷——那个扎着羊角辫、活泼可爱的小女孩，就在这条巷子里，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红色小皮球。
陈婆婆……她到底是不记得了，还是……在否认某种存在？
一股比昨天触碰铁盖时更深的寒意，悄然攥紧了我的心脏。
4
夜里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，清晨的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气和石板缝里青苔的清新味道。
我像往常一样匆匆走向巷口，经过那个下水道铁盖时，一股异常熟悉的气味毫无预兆地钻入鼻腔。
我猛地停下脚步。
是“友谊雪花膏” 的香味！
那种朴素又浓郁的香气，是我小时候冬天常用的，妈妈总会在我的小脸上涂厚厚一层，防止破裂。
这牌子早就停产多年了，怎么会在这里闻到？
我忍不住凑近铁盖，仔细嗅了嗅。
没错，就是那股甜腻的雪花膏味，但在这浓郁的香气底下，还混杂着一丝更隐晦、更令人不适的气味——
像是潮湿的旧毛衣，在阴雨天闷久了散发出的那种带着霉味的暖意。
这味道……莫名地让我想起外婆生前最爱穿的那件枣红色旧毛衣。
这两种截然不同，却又都与我的过去紧密相连的气味，混合在一起，从这冰冷、生锈的铁盖下飘出来，显得无比诡异和违和。
“刘阿姨，”我看到住在2号楼的刘婷婷妈妈正从楼道里出来，像是要去买菜，连忙叫住她，“您……您闻到巷子里有股雪花膏的香味吗？”
她停下脚步，用力吸了吸鼻子，随即皱起眉头，脸上带着明显的疑惑：
“香味？没有啊。下雨后不就是点霉味和土腥气吗？哪来的香味？”她顿了顿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，看着我，语气变得有些微妙，
“对了，小雨，你昨天是不是跟陈婆婆说，看到婷婷在巷子里拍皮球？”
我点点头：“是啊，昨天下午我确实看见了。”
刘阿姨的脸色微微发白，声音压低了些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：
“可我们家婷婷，上周就送去她外婆家了，还没接回来呢。你……你是不是看错了？”
她的话像一盆冰水，从头顶浇下。
我看着刘阿姨那双不像说谎的眼睛，又回想昨天那个拍着红色皮球、活泼生动的小身影，一股寒意瞬间穿透四肢。
5
那天加班到晚上十点，整条窄梯巷已经完全被夜色吞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