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山会生气的。”他说,声音里带着我从没听过的恐惧。
可我还是每天都去。早上趁奶奶不注意,偷揣两个馒头或一块红薯,中午放学绕路去老枯山,给爷爷送过去。爷爷一开始还劝我,后来也不劝了,只是每次我送东西,他都吃得很慢。
第三天的时候,我带了个煮鸡蛋。绳子垂下去,爷爷接住后,过了好一会儿,才听见他剥蛋壳的声音。“小远,”他说,“洞里有点冷。”
“那我明天给你带件棉袄。”我说。
“不用。”他说,“我不冷。”
第五天,我带了奶奶熬的小米粥,装在保温桶里,揣在怀里怕凉,一路跑过去,胸口被桶壁烫得发红。爷爷接住保温桶,喝了一口,说:“有点淡。”
“那我明天让奶奶多放两勺糖。”我说。
他“嗯”了一声,没再说话。那天我坐在洞口边,没听见他喝粥的声音,只听见洞里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,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费力地呼吸。
第六天,我带了块腊肉,是奶奶过年时腌的,我偷偷切了一小块,用油煎了煎,包在油纸里。爷爷接住后,过了很久,才说:“小远,这肉不好吃。”
“不好吃?”我愣了,“那你想吃什么?我明天给你带。”
洞里沉默了很久,久到我以为爷爷睡着了。就在我准备喊他的时候,突然听见他的声音,不是往常的哑,是浑浊的,像有痰堵在喉咙里:“我想吃……肉。”
“肉?”我没反应过来,“我带的就是肉啊,腊肉。”
风突然变了向,把洞里的气味吹得更浓。那气味里,除了硫磺味,还多了股陌生的腥气,像杀鸡时溅在地上的血,又像夏天腐烂的菜叶,难闻得让我想吐。然后,我听见爷爷的声音变了,尖得像指甲刮在石头上:“不是腊肉……是……人肉。”
我浑身的血瞬间冻住,手一抖,手里的绳子掉在地上。“爷爷,你说什么?你别吓我!”
洞里的喘气声越来越响,越来越粗重,像头野兽在里面嗅味。突然,一只手抓住了洞口的边缘——那是爷爷的手,却又不是我认识的那只手:皮肤裂着一道道黑口子,黄色的液体从裂口里渗出来,顺着手指往下滴,指甲变得又长又尖,还沾着黑红色的东西,不知道是血还是泥。
我尖叫着往后退,脚踩在碎石上,差点摔进洞里。那只手往上爬了爬,露出爷爷的半张脸:他的眼睛浑浊得像蒙了层灰,眼白变成了暗红色,嘴角咧开一个奇怪的弧度,不是笑,是狰狞的、想要撕咬什么的样子,露出的牙齿尖得像野兽的牙,牙尖上还挂着一丝血丝。
“小远……”他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,带着黏腻的水声,“村里的肉……香得很……”
我转身就跑,鞋掉了一只也不敢捡。身后传来爷爷的嘶吼声,尖锐得像鬼叫:“小远!回来!陪爷爷吃……肉!”
路边的野草缠住我的裤脚,像无数只手在拉我。我跑过张爷爷的坟时,看见坟头上的草被踩倒了一片,地上有几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