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合租的室友小马，是个小有名气的恐怖小说家，非要拉着我体验他新书里的一个招魂游戏。
他还叫来了楼上的一对姐妹，说人多阳气旺，不容易出事。
游戏要求我们四个轮流在镜子前说出自己最悔恨的事。轮到我时，我实在不想暴露隐私，就胡编了一个「我曾见死不救」，然后退出了游戏。
隔天上午，我被敲门声吵醒。警察说，小马和那对姐妹昨晚都在自己房间里上吊了，遗书内容一模一样：【我才是那个见死不救的人】。
1.
警察叫严颂，人如其名，眼神严肃得像两把冰冷的解剖刀。
他盯着我，仿佛要将我的皮肉剥开，审视里面每一寸的愧疚与谎言。
「所以，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们的人？」
我点点头，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。
「因为不想玩游戏，跟他们吵了一架，然后就走了？」
「……是。」我攥紧了手心，指甲嵌进肉里。
严颂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，那不是微笑，是利刃出鞘前的寒光。
「你的离开，听起来很像一个完美的借口，不是吗？」
我的心脏猛地一沉。
客厅里还残留着昨晚游戏的味道——小马点的檀香，混杂着老旧公寓的霉味，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。
那面被当做道具的落地穿衣镜，已经被警方用证物袋套了起来，斜靠在墙角，像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。
我无法停止回忆昨晚的画面。
小马，也就是马俊，把我们四个人聚在镜子前，兴奋地宣布游戏规则。
「镜子能映照灵魂，也能连接彼岸。当我们说出最深的悔恨，就能与另一个世界的‘自己’产生共鸣，获得无与伦比的创作灵感！」
他那双因为长期熬夜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，闪烁着狂热的光。
楼上的姐妹，姜莱和姜芷，则是一脸好奇。姐姐姜莱文静，妹妹姜芷活泼，她们是小马的忠实读者，对这种神神叨叨的活动充满了新鲜感。
「真的假的？不会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？」姜芷吐了吐舌头。
「放心，」小马拍着胸脯，「四个人，阳气方阵，稳得很。」
现在，这三个阳气旺盛的人，都成了停尸间里冰冷的尸体。
而我，那个提前退出的胆小鬼，成了唯一的嫌疑人。
2.
严颂的盘问持续了三个小时。
我将昨晚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，包括他们每个人说的「悔恨之事」。
姐姐姜莱，对着镜子轻声说：「我最后悔的，是没有救下那只被车撞伤的流浪猫，眼睁睁看着它咽了气。」
妹妹姜芷，则是一脸懊恼：「我后悔前几天跟妈妈吵架，说了很重的话，到现在还没道歉。」
轮到小马，他作为游戏的发起人，表现得最为投入。他直视着镜中的自己，声音都带上了颤音：「我……我后悔我第一本小说的核心诡计，是抄袭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论坛帖子。我偷走了别人的人生。」
他说完，长舒了一口气，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。
然后，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。
那感觉，就像是被聚光灯钉在舞台中央，被迫扒开胸膛，任人参观。
我最恨这种感觉。
我的悔恨，是埋在心底永不见天日的坟墓，凭什么要为了一个无聊的游戏，把它挖出来给别人看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