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次去韩母家,袁慧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。那是个老小区,没有电梯,爬三楼的时候,她的心跳得飞快。门开的时候,她看到一位银发老太太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用一个银色的发夹别着,穿着淡紫色的真丝衬衫,虽然脸色有点苍白,眼神却很亮,像淬了光的珍珠。
“你就是慧慧吧?” 韩母拉着她的手,掌心很暖,带着点老茧 —— 那是常年弹钢琴磨出来的,“闻涛这孩子,总算开窍了。”
韩母家的房子不大,却满是生活的温情。客厅的墙上挂满了照片:有韩母年轻时在舞台上弹琴的照片,有韩闻涛小时候坐在钢琴上的照片,还有一张是韩母和丈夫的合影,照片里的男人笑得很温和。书架上摆满了乐谱,大多是手写的,边缘有点发黄;钢琴是一架立式的雅马哈,琴盖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相框,里面是韩闻涛的毕业照。
最初的陪伴是生涩的。袁慧大多时候是倾听者,听韩母讲音乐学院的趣事:“以前有个学生,弹肖邦总弹错节奏,我就罚他抄乐谱,抄了十遍就记住了”;
讲韩闻涛小时候的糗事:“他五岁的时候,把我的钢琴盖掀开,往里面塞了个玩具车,差点把琴弦弄断”;
还讲她已故的丈夫:“他以前是小提琴手,我们第一次约会,就在音乐学院的草坪上,他拉琴,我弹琴”。
袁慧听得很认真,偶尔会问一句:“阿姨,您先生拉琴一定很好听吧?”“韩总小时候是不是很调皮?” 她不会刻意讨好,也不会说虚话,只是真诚地回应。
韩母能感受到这份真诚 —— 她教了一辈子学生,看人的眼光很准,这姑娘眼里的尊重,不是装出来的。
有一次,韩母整理乐谱的时候,看到袁慧盯着钢琴看,笑着问:“慧慧,你也会弹钢琴?”
袁慧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:“小时候学过一点,就会弹《致爱丽丝》,好多年没碰了。”
韩母的眼睛一下子亮了,拉着她坐到琴凳上:“来,弹给阿姨听听,没关系,错了也不怕。”
袁慧的手指放在琴键上,有点瑟缩。常年劳作让她的手指变得粗糙,指关节比一般女生粗,放在光洁的琴键上,显得有些笨拙。她深吸一口气,按下了第一个音符 ——《致爱丽丝》的开头,有点生疏,中间还错了一个音,节奏也慢了点,但旋律里的温柔,一点都没少。
弹完后,她脸有点红:“阿姨,我太久没弹了,指法都忘了。”
韩母却听得很专注,眼里闪着光:“底子还在,乐感很好!孩子,你想不想重新学?阿姨教你。”
从那天起,陪伴的内容变了。每天晚上,袁慧都会先陪韩母聊半小时天,然后坐在钢琴前,跟着韩母学琴。韩母从最基础的哈农练指法开始教她,“手指要立起来,像小房子一样”;然后是车尔尼的练习曲,“节奏要稳,不能急”;再到巴赫的《小步舞曲》,“要弹出跳舞的感觉”。
袁慧像一块干涸了很久的海绵,贪婪地吸收着这些知识。白天送餐间隙,她会在电动车上打开 “完美钢琴” APP,对着屏幕默记指法;晚上回到出租屋,再晚也要练一会儿 ——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,播放韩母录的示范音频,手指在桌子上模拟弹琴,直到手指发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