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更新时间:2025-10-14 04:41:39

可这暂留,一眼便望不到头了。

江临渊越来越忙。他的时间被精准地分割,奉献给太守府的饮宴、柳如萱的诗稿、以及各路需要通过柳太守引荐的“名士”。他常常天不亮便出门,深夜才带着一身酒气归来,有时甚至彻夜不归,宿在太守府专为他准备的客院。

我与她,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,却常常数日不得一见。即便见了,他也多是满面倦容,话不及三句,便又埋首于那些仿佛永远也写不完的策论与诗文中。

我曾试图挽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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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记得他去岁冬染了风寒,咳得撕心裂肺。我守在他榻前三天三夜,亲自煎药,用温水替他擦拭,他握着我的手,哑着嗓子说:“淑仪,待我好了,定带你去赏尽这世间的梅花。”

可后来,云城的梅花开了又谢,他始终忙碌。最终,我是在一个阴沉的午后,独自一人,踩着积雪,在城外的梅林里,看了一场寂寥而无人分享的花事。

我也记得,我新得了上好的龙井,想与他共品。在他书案前等了又等,直至茶凉透,他方才归来,却只是摆摆手,说在太守府已饮过柳小姐亲手沏的雨前茶,倦了。

更记得,有一次我崴了脚,行动不便,想让他陪我去医馆。他却因要陪柳如萱去城外寺庙上香还愿,据说那是柳如萱早夭生母的忌日,他认为“情之所至,难以推拒”,而将我托付给了邻居照料。

那些他曾给予我的、独一份的珍重与陪伴,如今都慷慨地、甚至更加周到地分给了那位柳小姐。

“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。”

这句话,如今听来,像一枚裹着蜜糖的针,初时不觉,后劲却带着绵密的疼,直刺心底。

“小姐,”侍女霜月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惊醒,她端着刚煎好的药,脸上带着担忧,“您今日气色不好,可是昨夜又没睡好?把这安神药喝了吧。”

我摇了摇头,推开药碗。心病,岂是汤药能医?

今日,是我与江临渊的定情之日。

三年前的今天,他在桥上赠我木簪,许下诺言。我曾以为,每年的这一天,都该是我们专属的、不容打扰的日子。

可今年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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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霜月,”我起身,走到妆台前,将那枚木簪郑重地簪在发间,镜中的人影,面色有些苍白,唯有眼底还残留着一丝不肯熄灭的微光,“备车,去太守府。”

霜月愣了一下:“小姐,您还要去?昨日江公子不是派人传话,说今日要陪柳小姐鉴赏一幅极为珍贵的《雪景寒林图》,怕是……”

“正因如此,我才更要去。”我打断她,声音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。我要亲眼看一看,在那幅前朝古画与我们三载情谊之间,他会如何抉择。这或许,是我能给这份感情、给自己,最后的一次机会了。

马车碾过青石板路,发出辘辘的声响。云城的街市依旧繁华,人流如织,叫卖声不绝于耳,可这一切喧嚣,都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,无法传入我的耳中。

我的心,如同这暮春的天气,沉闷而压抑。

太守府邸很快便到了。那朱漆大门、鎏金铜环,以及门前那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子,每一次见到,都让我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与疏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