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廊静得可怕。月光把盔甲的影子拉长成怪物,第七具盔甲后面果然有暗门。锁孔里积着黑灰,像是经常被使用。钥匙插进去时,我听见地底传来铁链拖动的闷响。
霉味扑面而来。旋转楼梯的扶手上刻满细密齿痕,像有无数小型动物啃咬过。第三阶台阶缺了块石板,露出下面森白的骨头——是人的第三根肋骨。
我数着步子往下走。第六步时踩到活动地砖,机关弹开的瞬间,墙后传来铁链哗啦声。还有更轻的、几乎被铁锈味淹没的声音——有人在哼《摇篮曲》。
我的《摇篮曲》。
月光从通风口漏进来,照出牢房里的人影。她蜷缩在角落,银发和我一样长到腰际。但当她转头时,我胃部猛地抽搐——那张脸上布满鳞片,右耳垂却没有红痣。
“薇拉?”她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,却和我一模一样,“他们终于让你来送死了?”
铁链锁着她的左腕。皮肤溃烂处露出的不是骨头,是闪着冷光的鳞片。她突然扑到栏杆前,腐烂的指尖抓住我的项链——坠子里藏着我和乳母的画像。
墙上的火把噼啪炸响。借着那点光亮,我看见她锁骨下有道疤。和我小时候被沸水烫伤的疤痕分毫不差。
“他们用鳞片病替换血脉……”她剧烈咳嗽起来,吐出的血里混着鱼卵,“地窖里全是玻璃罐……装着真正的……”
铁链突然绷直。她痛苦地蜷起身子,鳞片下鼓起游动的肿块。我摸到袖袋里的铜钥匙,却发现锁孔被黏液堵死了。
“别看后面!”她突然尖叫。
已经晚了。背后的阴影笼罩过来,防腐剂的味道浓得呛人。老御医完好的那只手搭上我肩膀,指甲已经变成黑色骨刺。
“双胞胎实验体总得留一个。”他喉咙里咕噜作响,“看来我们选错样本了。”
地窖深处传来玻璃罐碰撞的清脆声响。成百上千个罐子在黑暗里泛着微光,每个都泡着长鳞片的人体器官。最近的罐子上贴着标签,墨迹被液体泡得发涨:
【7号实验体:薇拉·L·鸢尾花,记忆移植成功率22%】
铁链声再次响起。牢房里的“艾丽西亚”突然笑起来,她撕开溃烂的右臂皮肤——里面藏着一把微型钥匙,正在月光下闪着血光。
5
血钥匙掉在地上发出脆响。老御医的骨刺擦着我耳垂钉入墙壁,腐臭味喷在我后颈。牢房里的"艾丽西亚"突然扯断铁链,溃烂的皮肤下鳞片翻起,寒光闪闪。
"跑!"她扑向老御医时,鳞片剐蹭出火星,"去边境找黑鸦!"
我抓起钥匙冲向楼梯。身后传来玻璃罐接连爆裂的声响,黏液溅到脚后跟,靴底立刻冒出青烟。月光被乌云吞没的刹那,整个地窖响起此起彼伏的嘶吼——那些罐子里泡着的器官,全都活过来了。
马厩里只剩一匹瞎眼的老马。我割断缰绳时,它眼眶里掉出几颗鱼卵。鞍袋里塞着染血的王室地图,边境哨所被朱砂圈了七处,墨迹晕染成鸢尾花形状。
黎明前的风像刀子。老马跑过葡萄园时,藤蔓突然缠住马腿——那些根本不是藤蔓,是长满吸盘的触须。我挥刀斩断的瞬间,听见地底传来玻璃碰撞声。
黑鸦伯爵在枯木林边等我。
他银丝手套换了新的,但右袖被荆棘勾破。风卷起布料时,我看清他小臂上的纹路——不是鳞片,是烙铁留下的疤痕。扭曲的荆棘图案中央,刻着"7-13"的数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