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放这儿。"我指着梳妆台,故意让袖口扫过茶盏。热茶泼在日记上,哑侍女扑过来抢救的动作快得不正常。她手指擦过茶渍时,我听见布料撕裂声——她袖口里藏着淬毒的银针。
水痕漫过最关键那行符号。墨迹化开的瞬间,我瞥见半个王室纹章和三个数字:7、13、22。老御医的药房密码锁用的就是这组数。
更漏的水滴突然变调。哑侍女僵住身子,耳廓微微颤动。远处传来银靴跟敲击地面的节奏,黑鸦伯爵总是在子夜巡查寝宫走廊。
"退下。"我学艾丽西亚抬高下巴,"我要用玫瑰水敷脸。"
她弯腰行礼时,后颈的纹路裂开细缝。有东西在皮肤下蠕动,像蜘蛛在纱帘后爬行。等房门关上,我立刻把日记残页按在镜面上。水汽氤氲间,倒映的文字显露出原本被烧毁的内容:
【月圆之夜鸽群有毒 小心地窖第三根肋骨】
镜面突然蒙上白雾。我转头看见窗户开了条缝,夜风卷着防腐剂味道灌进来。窗外悬着半截银丝手套,指尖勾着只死去的白鸽。鸽喙里溢出暗绿色黏液,和艾丽西亚日记里描述的毒药一模一样。
"殿下需要新鲜空气。"黑鸦伯爵的声音从屋顶传来。月光把他影子拉得很长,像把弯刀横在我的梳妆台上。他右手手套不见了,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齿痕,伤口里嵌着细小的玻璃渣。
我抓起毒鸽扔出窗外。死鸟撞在他胸口时,有什么东西从羽毛里掉出来——微型玻璃管,和御医地下室那些标本容器同样质地。
伯爵接住玻璃管的动作让袖口滑落。他小臂内侧露出新鲜缝合线,线头打着薇拉家族特有的双结。这种手法我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:我那个因"叛国罪"被处决的乳母。
走廊传来瓷器碎裂声。我冲出去时,看见老御医的药童摔倒在楼梯口。打翻的托盘里滚出几颗牙齿,齿根带着血肉。最完整的那颗门牙上,刻着艾丽西亚的私人纹章。
"御医大人让送来的安神丸。"药童满嘴是血地笑着,"说要含在舌下。"
我捡起牙齿时,发现中空处塞着纸条。展开是半张解剖图,标着王室地窖的密道。被撕毁的另一半边缘,残留着银丝手套的纤维。
寝宫突然陷入黑暗。有人吹灭了所有蜡烛,月光照出门口站着的哑侍女。她脱掉了宫廷制服,换上了我乳母常穿的灰布裙。裙摆沾着地下室特有的霉斑,右手捏着三根带血的银针。
针尖排列的间距,和艾丽西亚日记密码的间隔完全一致。
3
银针在哑侍女指间转了个圈。她没刺过来,反而扎进自己手臂。血珠顺着针尖滚落,在地毯上排成三个点——和艾丽西亚日记里的暗号一模一样。
“殿下该用药了。”老御医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。
我后退半步,撞翻了梳妆台。铜镜摔裂的瞬间,无数碎片映出我的脸——每块碎片里,嘴角上扬的弧度都不同。最靠近脚边的那片,照出我耳后突然浮现的红痣。
老御医的白大褂下摆沾着黏液。他端来的黑药汁冒着泡,碗底沉着鳞片状渣滓。玻璃罐在他腰间晃动,里面漂浮的器官像颗畸形的心脏,表面覆满鱼鳞般的角质层。
“调理记忆的良方。”他把药碗推过来,指甲缝里嵌着玻璃渣,“先王后临终前也喝这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