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了很久，终于停下来，期待着我哭闹，或者哀求。
我只是转回视线，看着他，很轻地说了一个字：“好。”
老付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被这个字堵了回去。他张着嘴，像条离水的鱼，最终只是尴尬地点点头，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。
门轻轻合上。
我一个人躺在惨白的病床上，听着点滴液滴落的声音。嗒。嗒。嗒。
像生命在一点点漏掉。
废人。
没有价值。
五年。
机场高速路两旁巨大的广告牌飞速向后掠去。其中一块最新、最炫目的牌子上，是浩瀚的星海背景，一艘流线型的星舰破空而出，下方是锋利张扬的金属字体——《虚空迴响》。
导演：林彦。
助理开着车，平稳地驶向市区。我靠着后座，闭目养神。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平板电脑光滑的屏幕，上面正打开着《虚空迴响》的全球票房实时数据，数字仍在以惊人的速度跳动攀升。各大影视媒体的头版头条推送接连弹出：“科幻新纪元！”“林彦：从替身演员到颠覆好莱坞的东方导演！”“《虚空迴响》横扫全球票房，剑指奥奖！”
手机震动了一下。是一条新消息，来自现在的制片人，附带着一个新闻链接。
“周砚白经纪人再次公开喊话，渴望与林导合作，任何角色都可以洽谈。”
我看都没看，直接删除了消息。
车窗外，城市的轮廓逐渐清晰。五年，足够让一座城市换上新妆，也足够让一个人脱胎换骨。
《虚空迴响》中国区发布会的现场被媒体和粉丝围得水泄不通。闪光灯如同持续不断的白昼，红毯两侧的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。我穿着简单的黑色西装，站在背景板前，接受着主持人的访问，回答着关于创意、关于特效、关于未来计划的提问。从容，平静，掌控着全场节奏。
在一个间歇，我目光无意间扫过发布会侧后方那片相对拥挤的媒体混合区域。一个身影突兀地钉在那里，与周围兴奋的人群格格不入。
他穿着不起眼的灰色连帽衫，帽檐压得很低，脸上戴着黑色口罩，只露出一双眼睛。但那身形，那下意识的微微侧头的姿态，太熟悉了。曾经被无数镜头追逐，被奉为经典的角度。
是周砚白。
他正被拥挤的人潮推搡着，目光却穿透混乱，死死地锁在我身上。那眼神里没有了五年前的璀璨和自信，只剩下一种近乎崩溃的焦灼和难以置信的惊疑。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，像是想来要签名，又像是某种可笑的道具。
保安注意到了这个行为异常的男人，开始试图将他清离现场。他挣扎了一下，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我。
我收回了目光，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，继续微笑着回答下一个关于电影哲学的问题。
发布会按流程结束。我在团队和保安的簇拥下，走向后台专属通道。热情的媒体和部分幸运粉丝依旧挤在通道两侧，伸着手，呼喊着名字，希望能得到回应。
通道不算长，但走得缓慢。
突然，那个灰色的身影猛地从侧面挤了出来，踉跄了一下，几乎扑到在我面前的隔离带上。保安立刻反应，强硬地架住了他的胳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