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抬起手，轻轻抚摸着冰凉的镜面，指尖划过镜中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。
然后，五指缓缓收拢。
“咔啦——”
一声脆响！她用尽全身力气，一拳砸在了镜子上！
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炸开，将镜中的面孔分割成无数个碎片，每一个碎片里都映出一张破碎、扭曲、绝望的脸。
殷红的血珠从她砸在裂纹中心的指节处迅速渗了出来，沿着斑驳的镜面，蜿蜒而下，像一道道凄厉的血泪。
她看着那血，看着碎片中无数个支离破碎的自己，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疼痛。
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清醒，伴随着冰冷的恨意，从心底最深的废墟里，破土而出。
第三章：余烬
离婚协议是林晚主动提出的。
她找了一位律师朋友，条款简单明晰：她只要现在住的这套房子——这是他们婚后一起买的，但首付和大部分贷款是沈聿出的——以及一辆代步车。存款不多，她也没要。
律师朋友很诧异，欲言又止：“晚晚，你现在这个情况……按照法律，你可以要求更多。后续的治疗费用……”
“够了。”林晚打断她，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，“就这样吧。”
她不想再要他的任何东西。多拿一分，都像是用这十年的感情和这副病弱的躯体在乞讨。她仅剩的一点自尊，不允许。
信息发过去后，沈聿隔了很久才回复。
只有一个字：“好。”
干脆利落，连一句虚伪的“你保重”都没有附加。
约定签协议的那天，是个阴沉的午后。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城市，闷得人喘不过气。
沈聿比约定时间晚了半小时才到。他输入密码开门进来时，带进一阵微凉的风尘气息。
他看起来……没什么变化。甚至眉眼间那点惯常的疲惫都淡了些，穿着一件她没见过的烟灰色针织衫，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。
他的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，掠过沙发上裹着厚毯子、瘦得几乎脱形的林晚，没有过多停留，最后落在茶几上那份早已准备好的协议书上。
“路上有点堵。”他解释了一句，语气寻常得像只是下班回家晚了。
他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，身体微微后靠，目光落在协议上，快速地浏览着。他的手指干净修长，翻动纸页的动作一如既往的流畅好看。
林晚静静地看着他。看着这个她爱了十年，嫁了三年的男人。曾经他皱一下眉她都会担心半天，他笑一下她能开心一整天。他的一切她都觉得好看，连偶尔的不修边幅都带着迷人的慵懒。
可现在，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，却像是隔着一片无法跨越的死海。她看着他，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，心底一片冰冷的死寂，连恨意都显得稀薄。
“看完了吗？”她开口，声音因为虚弱而低哑，却异常平静。
沈聿抬起头，目光再次落到她脸上。这次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一些，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：“你……脸色很不好。最近反应还是很大？”
他问得像是例行公事，带着一种疏离的、客套的关切。
林晚没回答，只是将手边的笔推了过去。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