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磊皱了皱眉,翻了翻档案:“尸检时没发现机械性损伤,嘴角紫痕可能是呕吐物残留 —— 医生说她去世前有过轻微呕吐。陈先生,我理解你的心情,但咱们得讲证据。”
陈敬山不甘心。他拿着尸检报告去津门市另一家三甲医院,找相熟的医生朋友看。朋友看完,犹豫着说:“老陈,这报告有点糙。十四岁女孩,没做性侵筛查,这不符合常规;还有,复合维生素 B12 很少用于中暑后缓解疲劳,一般都是用葡萄糖或者生理盐水,周明远是主任医师,不该犯这种错。”
“那能不能重新尸检?” 陈敬山抓住朋友的手。
“难。” 朋友摇头,“遗体已经火化预约了,而且得家属同意 —— 林慧和周明远肯定不同意。老陈,跨市办案本来就难,周明远在津门有点人脉,你…… 要不别折腾了。”
陈敬山没听。他去找林慧,让她同意重新尸检。林慧却红着眼骂他:“陈敬山,你是不是疯了?念念都走了,你还要让她遭罪?你就是不甘心我跟明远在一起,故意找事!”
周明远也来了,语气带着威胁:“陈先生,适可而止。念念的后事还要办,你这样闹,对谁都没好处。”
陈敬山看着眼前这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人,突然觉得心凉。他转身离开林慧的家,走在津门市的街头,七月的太阳晒得地面发烫,他却觉得浑身发冷。路过一家打印店时,他进去印了一百张传单 —— 上面印着陈念的照片,写着 “我女儿陈念,十四岁,疑被继父周明远迫害致死,求知情者提供线索”,下面留了自己的手机号。
他在津门市的医院、学校、小区分发传单,有人同情地接过去,有人摇摇头躲开,还有人指着他说 “疯子”。第三天下午,他正在仁心医院门口发传单,突然被两个穿制服的人架住了 —— 是津门市公安局的民警,说他 “扰乱公共秩序”“诽谤他人”,把他带到了派出所。
周明远很快就来了,手里拿着律师函:“陈先生,你诽谤我,影响了我的工作和声誉,我可以告你。不过看在念念的份上,我可以撤案,但你必须立刻离开津门,再也不许回来。”
陈敬山坐在派出所的长椅上,看着周明远那张斯文的脸,突然笑了。笑得眼泪都出来了:“周明远,你记住,只要我没死,就一定会查到底。我女儿不能白死。”
那天晚上,陈敬山坐火车回了宁州。火车开动时,他看着窗外倒退的津门市夜景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三十年,哪怕用三十年,他也要为陈念讨回公道。
第二部分:2003-2013,十年独行路
陈敬山辞掉了宁州市会计师事务所的工作。以前他是所里的骨干,月薪八千多,有房有车,日子过得安稳。但现在,他把房子租了出去,自己搬到了城郊一个月租三百块的出租屋 ——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、一张桌子,桌子上堆着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《刑事诉讼法》《法医病理学》,还有一叠厚厚的笔记本,上面记满了他整理的案情细节。
他开始自学法律。每天早上六点起床,先背法律条文,再看案例分析,下午去宁州市图书馆查资料,晚上整理线索。出租屋没空调,夏天热得像蒸笼,他就搬个小凳子坐在门口,就着路灯看书;冬天冷得手都握不住笔,他就揣个热水袋,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地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