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两周，贺宥成了“时光驿站”的常客。每天下午两点到五点，他准时出现在同一个位置，点一杯美式，然后打开笔电工作。只有他自己知道，文献读进去多少。
他观察着林荔——她记得熟客的口味，会细心地为咖啡杯配上合适的杯垫，会在小朋友来时主动提供小饼干。她还是那样细心周到，只是面对他时，总带着若有若无的回避。
这天下午，咖啡馆人少，贺宥抓住机会，在林荔为他添水时轻声说：“你欠我一个大秘密，还有一盒荔枝糖。”
林荔愣了一下，随即笑了：“你还记得？”
“我记得所有关于你的事。”
空气突然安静。窗外，桂花簌簌落下。
“下班后我有时间。”林荔突然说，“如果你愿意等...我可以告诉你那个秘密。”
——
傍晚六点，林荔换下工作服，穿着一件简单的浅蓝色连衣裙走出来。贺宥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。
他们沿着大学城旁的河岸散步，夕阳把河水染成金色。
“那年，我爸爸的公司破产了。”林荔平静地开始讲述，“一夜之间，我们不仅一无所有，还欠了很多债。债主天天上门，爸妈只好连夜带我回C省老家投靠亲戚。”
贺宥静静地听着。
“刚开始那几年很艰难，我们住在亲戚家的阁楼里，爸妈打零工还债。后来慢慢好起来，租了店面开小超市。我拼命读书，因为知道只有奖学金能减轻家里负担。”
“为什么不告诉我？”贺宥问，“至少让我知道你去哪里了。”
林荔停下脚步，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：“十二岁的骄傲不允许我让你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。你一直是天之骄子，而我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。小时候，我们平起平坐，可那天之后...我不再是那个能与你并肩的林荔了。”
贺宥心头一震，终于明白这些年林荔的躲避从何而来。
“你知道我名字的寓意吗？”他轻声问。
林荔点头：“阿姨说过，‘宥’是宽容、包容的意思。”
“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来C省读研吗？以我的分数，完全可以去A市B市更好的学校。”
林荔困惑地摇头。
“因为我偶然在高中老师那里得知你在C师大。”贺宥看着她，“我来这里，是为了找到你。”
林荔睁大眼睛，难以置信。
“十年，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。”贺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，“这是我十八岁那年买的，想着如果找到你，就送给你。可惜当时打听了一圈，没人知道你的下落。”
林荔打开盒子，里面是一枚精致的荔枝造型胸针。
“小时候，你总是说荔枝是你最喜欢的水果，因为里面有你的名字。”贺宥微笑，“我记得你分给我吃的第一颗荔枝糖，甜得让我记了整整二十年。”
林荔的眼眶红了：“我不明白...为什么经过这么多年，你还要找我？”
“因为有些人在心里住下了，就再也赶不走了。”贺宥轻声说，“十二岁的林荔在我心里种下一颗种子，这些年来，它一直在生长。”
林荔摩挲着胸针，许久，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铁盒：“我也一直记得那个承诺。虽然迟了十年...但这是我妈最近才重新开始做的荔枝糖，她说过要给你尝尝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