导语
我是柳树湾的“唐菩萨”,也是他们要烧死的“扫把星”。
十五年,87个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由我接引,36条命从鬼门关被我拽回——可没人记得。
他们只记得神婆一句话:“唐晚挡了阳气,克得村长儿子瘫在床上!”
好啊。
那你们一定没看见,瘫子床头压着的三张我的止痛药方;
一定没闻过,神婆符水里飘着的草乌腥气;
更不会知道,族谱暗格里,记着谁收了黑钱,害死过几条命。
——我不走。
我要你们跪在祠堂祖宗牌位前,亲口承认:
杀人的,是愚昧,不是我。
1
雨砸在屋顶像铁锅爆豆,我刚给老赵头贴上最后半片降压膏,门板“哐”一声被撞穿。
接生婆王婶浑身是泥,襁褓边缘滴着血,在门槛上拖出一道猩红:“唐医生!春妮难产!娃头卡死了——!”
药箱抡肩上,伞都来不及抓,我冲进雨幕。
“接生婆呢?”
“在家……烧香请神婆!”她牙齿打颤,“说娃是阴胎……得‘过阴人’才能活……”
我脚步一滞,心沉进冰窟。
——上个月老李头喝符水咽气前,嘴里也念着“阴胎”。
村东头春妮家已围成铁桶。
神婆周桂枝红袍翻飞,铜铃摇得鬼哭,脚踩七星步,锅里黑浆咕嘟冒泡:“阴兵借道——阳气退散!送走阴胎——母子平安——!”
床上,春妮十指抠烂床单,喉咙里滚着野兽般的嘶吼。她男人缩在墙角哭:“听神婆的……听神婆的……”
我冲过去,一脚踹翻符水锅!
滚汤泼上神婆脚背,她尖叫弹跳:“唐晚!你作死!坏了阴德,全村遭报应——!”
我扑到床边,手一探——宫开十指,胎头卡死!再拖十分钟,一尸两命!
掀药箱,抽针管,扎臀肌,动作快得撕裂空气:“压宫底!听我数——一!二!三!推——!”
王婶扑上来用身体顶住春妮肚子。
神婆疯魔般撕扯我袖子:“不能打西药!冲了阴兵,娃魂飞魄散——!”
我反肘一撞,她撞上土墙,簪子飞溅:“再碰我一下,我让你躺床上自己生!”
她哆嗦着指我:“克夫克子的扫把星!你爸早死——就是被你克的!”
我没停。
跪在血泊里,手伸进产道,指甲刮过胎头:“春妮!最后一下!给我——生——!”
“噗!”
胎头滑出!剪脐!拍臀!
“哇——!!!”
婴儿啼哭炸裂雨夜。
我瘫坐血泊,剪刀从指间滑落。
——后背突然遭重踹!
“谁准你救阴胎?!”村长柳建国眼珠赤红,第二脚踹翻我药箱,“神婆说了!这娃该过阴人!你硬拽回来——冲了全村风水!你赔?!”
玻璃瓶碎满地,碘酒混着血,在泥里洇开暗红花。
神婆叉腰狞笑:“瞧见没?她血是黑的!沾了阴气!克夫克子跑不了!”
人群嗡嗡如蜂群:
“活该嫁不出去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