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凌晨三点,怀表轻响一声。老队长的帐篷亮起了灯。

我摸出裤兜里的半枚铜钱,边缘已发黑,仿佛被某种东西腐蚀过。

铜钱突然发烫,烫得我不得不松手。它落在地上,正面朝上,映出我脚踝上不断蔓延的青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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脚踝上的鳞斑发烫,仿佛烙铁紧贴皮肤。我低头看去,那纹路又向上爬了半寸,边缘泛着青铜色的微光。测绘包外的线香只剩下一截灰烬,我将它捻灭,塞进衣兜,手中紧握铜罗盘,指针死死指向溶洞北侧。

赵铁柱倚在岩壁上喘息,右臂裹着绷带,可青鳞仍从布缝中钻出。他嘴里喃喃念着“山神赐福”,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。我刚向前一步,他猛然抬头,眼白泛黄,瞳孔裂成两半,如同被刀划开的蛋壳。

我停住脚步,不再靠近。

林秀才坐在碎石堆上,眼镜片裂了一道缝。他翻开那本破旧的日志,纸页上密密麻麻全是“1958年10月7日”。他用铅笔在最新一页写下数字——“3”,然后抬头看我:“三日内不进镜渊,容器就会满。”

“谁是下一个?”我问。

他没有回答,只是合上日志,手背上的三角疤痕渗出一粒血珠。

苏红卫从暗道口跑进来,麻花辫散了一根,红皮笔记本紧贴腰侧。她喘着气说:“北侧岩层有空响,炸药放进去回声不对。”她看了赵铁柱一眼,“他撑不了两天了。”

老队长叼着铜烟斗走来,烟丝并未点燃。他瞥了眼怀表,三点整,秒针纹丝不动。他咬紧烟斗,说道:“爆破组立刻撤离,技术组随我探北洞。”

没人动。

他知道我们听不懂,也不指望我们懂。他转身朝北走去,脚步沉重,仿佛踩在泥沼之中。我跟了上去,罗盘在掌心微微震颤。

洞壁渐窄,头顶钟乳石垂落,宛如倒悬的利齿。我们踏着湿滑的石面前行,每一步都激起轻微回响。老队长忽然停下,烟斗从口中掉落,砸在岩石上发出清脆声响。

前方地面裂开一道缝隙,不深,但边缘整齐得不像自然形成。缝中铺着一层红土,温热,还在缓缓蠕动。

我蹲下伸手试探,土粒粘上指尖,竟如活物般往皮肤里钻。我急忙甩手,可指腹已留下一道泛青的细痕。

林秀才低声说:“这是蜕皮。”

我抬头望去,洞壁上挂着一片青铜色的薄膜,薄如蝉翼,上面刻满经文。那些字我认得——和祖父留给我的半枚铜钱背面一模一样。

苏红卫掏出笔记本,撕下一页塞进岩缝,纸张瞬间被红土卷走。她盯着那道裂缝,说:“1949年那次,他们在这里烧了三具尸体。”

老队长弯腰拾起烟斗,重新放进嘴里。他没说话,后颈衣领滑落,露出一道焦黑疤痕。我认得那个位置——和我梦中祖父背上的伤,分毫不差。

“你不是第一次来。”我说。

他没有回头,只是将烟斗咬得更紧。

我们继续前行。洞道骤然开阔,出现一座圆形石厅,中央矗立着一块镜面般的黑石,高六尺,无框无座,仿佛自地底生长而出。它不反光,却令人不敢直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