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“成交。”

5

面包店叫“Late”,凌晨四点打烊。

沈渔下班去帮忙,系围裙,头发塞进一次性浴帽。

程倦在揉面团,袖子卷到肘,小臂青筋像揉进去的面筋。

沈渔把杏仁片撒到可颂上,忽然想起前夫最爱吃可颂,却嫌 7 块 5 太贵。

她走神,刀片划破指腹,血珠滚进面团,像落进雪地的梅。

程倦抓起她手,用酒精棉擦,动作比她还慌。

“沈渔,你疼就说。”

沈渔盯着他睫毛,忽然问:“你在里面,被人打过吗?”

程倦把创可贴抚平,指腹温度灼人。

“第一年,有人用牙刷柄捅我肋骨,我折了他三根手指,后来再没人惹我。”

他说得轻描淡写,像在念天气预报。

沈渔抽回手,继续撒杏仁,却撒成一条歪歪扭扭的线。

6

面包店开张第三周,沈渔前夫来了。

胡子拉碴,眼窝青,T 恤领口变形。

“阿渔,我听说你发了,借我 5 万,我保证滚得远远的。”

沈渔把收银抽屉“砰”地合上。

“我发过誓,再给你一分钱,就让我不得好死。”

前夫伸手要抓她手腕,指尖还没碰到,被人拧住后颈。

程倦像拎一袋垃圾,把他拖到店外,按在人行道树干。

“再出现,我让你第三条腿也打石膏。”

声音不高,却足够让路人驻足。

前夫认出了程倦——三年前,就是他开车撞了高利贷头目的奔驰,被判寻衅滋事。

男人脸色煞白,连滚带爬跑了。

沈渔站在门口,手里还拿着长柄面包夹,金属片微颤。

程倦拍掉掌心灰,冲她笑:“第二条,不同床,但没说不能护短。”

7

夏末,台风过境。

Late 的玻璃门被广告牌砸裂,一地碎渣。

沈渔和程倦熬夜收拾,用木板封窗。

风从缝隙灌进来,吹得收银小票满屋飞。

凌晨三点,停电,世界黑成一锅底。

沈渔手机只剩 3% 电,她打开手电筒,光圈里飞尘乱舞。

程倦坐在面粉袋上,忽然说:“我妹妹今天生小孩,母子平安,我妈给我发了照片。”

沈渔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“你要看吗?”

“不了。”

黑暗里,程倦伸出手,指尖碰到她手背,像试探温度。

沈渔没躲。

那只手便慢慢覆上来,掌心有面粉,粗糙,干燥,却暖。

台风把招牌掀翻,铁片刮过街道,声音尖锐。

沈渔听见自己心跳,盖过风声。

8

九月初,沈渔收到法院传票。

前夫透支信用卡 18 万,紧急联系人写了她。

开庭那天,程倦陪她坐在原告席。

沈渔穿白衬衫,领口扣子系到最上,像出席葬礼。

法官问是否愿意调解,沈渔起身,声音稳得像钢丝。

“我拒绝,请依法判他。”

走出法院,阳光刺眼。

程倦递给她一瓶冰水,瓶壁凝着雾。

沈渔没接,蹲在花坛边干呕,胃空,吐出的只有酸水。

程倦蹲下来,掌心顺着她背脊,一下一下。

“沈渔,你做得对。”

她抬头,眼眶红,却无泪。

“程倦,我发现我恨一个人时,比爱他更累。”

9

夜里,沈渔第一次主动敲程倦房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