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关掉了监控画面。书房重新陷入绝对的黑暗和死寂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。
黑暗中，只有手机屏幕再次亮起。他划开，手指在冰凉的屏幕上移动，精准地拨出第一个号码。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。
“是我，凌修远。”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块，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，“发给你们部门邮箱的材料，立刻启动。‘云顶会所’，天亮之前，我要它从市区的版图上消失。所有关联人员，一个不漏。” 他没有任何寒暄，直接下达命令。
不等对方回应，他挂断。指尖没有停顿，拨出第二个号码。
“李总，”声音依旧冰冷，“之前你提过的那个客户经理王明宇，他挪用‘鑫茂’项目二期工程款的所有证据链，银行的、签字的、转移路径的，二十分钟后到你邮箱。数额足够他牢底坐穿。” 他甚至没有确认对方是否在听，说完即挂。
第三个号码。他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，微不可查地停顿了半秒。屏幕上显示的备注名是：“书音”。他点了下去。
忙音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，对面传来岑书音虚弱又带着醉意的呢喃：“修远…我…我头好痛……”
凌修远的目光穿过书房的门缝，落在客厅地毯上那个蜷缩的身影上。他的声音很轻，轻得像情人间的耳语，却字字清晰，带着渗骨的寒意，穿透深夜的寂静，钻进岑书音的耳朵里：“吐干净了？明早八点，搬家公司会到。你的东西，只带走你自己买的。现在，滚去客房。”
他顿了顿，仿佛在享受对方此刻可能的茫然和恐惧，然后才缓缓说出最关键的一句，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精心算计的冷酷：“厨房灶上，给你炖了汤。加了点…你最喜欢的‘鲜味’。趁热喝，别辜负我的心意。”
电话那头死一样的寂静。只有粗重、混乱的呼吸声证明有人在听。
凌修远扯了扯嘴角，一个冰冷到毫无温度的弧度：“海鲜过敏？我知道。所以汤里，我放了整整一斤……剥好的生虾仁。喝光它。”
“啪嗒。”
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。凌修远随手将手机丢在昂贵的红木书桌上，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，像敲响了某个丧钟。他靠进宽大的真皮座椅里，黑暗中，只有眼睛亮得惊人，像潜伏在深渊里择人而噬的猛兽。
客厅地毯上，岑书音握着骤然响起忙音的手机，屏幕的光映着她惨白如纸、布满泪痕的脸。胃里的翻江倒海和巨大的恐惧让她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。她挣扎着爬起来，手脚并用地爬向厨房的方向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、绝望的抽气声。
第二章
厨房冰冷的白炽灯光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，惨白地倾泻下来，照着岑书音煞白的脸。恐惧像一只冰冷粘腻的手攥紧了她的心脏，几乎要让她窒息。她跌跌撞撞扑到光洁如镜的岛台边，目光死死锁住灶台上那个白瓷炖盅。
盖子掀开，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海腥味猛地冲了出来。橙红色的汤汁上，密密麻麻漂浮着一层剥得干干净净、白里透红的完整虾仁，像无数只冰冷的眼睛嘲讽地瞪着她。胃里残余的酒液和食物残渣再次翻涌。
“呕——”她捂住嘴，猛地弯下腰，剧烈地干呕起来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。海鲜，尤其是虾，是她致命的过敏原。只需一点点，就能让她全身起疹、呼吸困难，严重时会休克。凌修远知道，一直都知道，清楚得不能再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