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怪我爸？
他知道什么？
二十年前的事情，难道另有隐情？
婶婶见小川昏过去，情绪彻底崩溃了。
她转过头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，突然发疯一样地冲过来，把我往外推。
“你走！你给我走！”
“你们一家人都是来看我们笑话的吗？”
“我们已经这么惨了！求求你们，放过我们吧！”
她的力气大得惊人，指甲在我胳膊上划出了几道血痕。
我被她推出了那个破败的家，踉跄着摔倒在门外的泥地上。
那扇破烂的木门，在我面前“砰”地一声关上了，隔绝了里面的一切。
我坐在冰冷的地上，失魂落魄。
叔叔一家的赤贫，堂哥的濒死，婶婶的绝望，还有堂哥那句奇怪的话……
所有的一切，都像一团乱麻，在我脑子里搅成一团。
我突然觉得，我们一家人，包括我，这二十年来，可能都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。
04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。
一进门，就看到我爸坐在堂屋里，脸色比昨天更加难看。
我妈见我胳-膊上的划痕，惊呼一声：“念念，你这是怎么了？你不是去同学家了吗？”
我没理会我妈的惊慌，径直走到我爸面前。
“我去找叔叔了。”
我爸猛地抬起头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，像一只要吃人的老虎。
“谁让你去的！”他低吼道。
我没有被他吓到，我只是把我看到的一切，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。
破败的土坯房，四处漏风的墙壁，病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堂哥，还有婶婶那绝望的哭喊。
我爸的脸色，随着我的讲述，一点点地变化。
从愤怒，到震惊，再到一丝不易察索的动容。
当我学着堂哥的语气，说出那句“爸，大伯家的肉……真香”时，我爸紧握的拳头，明显地颤抖了一下。
但他依旧嘴硬，像一头不肯认输的困兽。
“自作自受！活该！”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，但声音里，却少了几分底气。
“活该？”我第一次对我爸那套不容置疑的“道理”和“正义”产生了怀疑。
我的声音不大，却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。
“爸，你亲眼去看看小川哥的样子，你还会说出‘活该’这两个字吗？”
“他快死了！他可能都活不过这个年了！二十年的恩怨，难道比一条人命还重要吗？”
“你懂什么！”
我爸像是被踩到了痛处，猛地站起来，一把掀翻了身边的八仙桌。
桌上的茶杯、果盘“哗啦”一声碎了一地。
“我恨不得他死！是他李建军毁了这个家！是他害死了你奶奶！”
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火，那种被压抑了二十年的痛苦和愤怒，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出来，目标却是我这个他最疼爱的女儿。
我被他吼得愣在原地，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
不是因为害怕，而是因为心疼。
我心疼他，也被他此刻的偏执和固执刺痛。
“建国！”我妈哭着冲过来，拉住还要发作的我爸，“你跟孩子发什么火！念念也是心疼你啊！”
家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。
那一天，我跟我爸谁也没理谁。
家里的气氛，降到了冰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