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三点,霞飞路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后院密室。
军统上海站几名核心成员陆续抵达。负责人“掌柜”面色凝重,再次强调了“教授”情报的重要性以及内部安全的严峻性。“教授”声称掌握了日军华北驻屯军详细增兵路线和后勤仓库分布图,但其身份神秘,要求只能与“夜莺”单线联系。
会议过程中,顾曼桢看似专注,眼角的余光却细致地扫过每一个人。
行动队长老枪,一如既往的急躁,对内部审查流露出不耐烦,抱怨人力紧张;译电员白鸽,手指下意识地绞着手帕,眼神偶尔飘忽,似乎心事重重;新来的陈默,坐在角落,安静地记录着,只在“掌柜”询问安保细节时,才言简意赅地提出两个技术性建议,专业且无可挑剔。
会议结束,众人分批悄然离开。顾曼桢故意磨蹭到最后,与“掌柜”低声交流了几句关于晚宴服装的建议——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,表示她需要单独汇报。
待众人散去,顾曼桢才沉声道:“‘蝮蛇’来了。”
“掌柜”脸色骤变,倒吸一口凉气:“消息确切?”
“南京来的密电。目标是‘鼹鼠’。”顾曼桢压低声音,“这次的接头,必须万无一失。我怀疑,‘鼹鼠’很可能就在今天与会的人之中。”
“掌柜”眉头紧锁:“你有头绪?”
“没有证据。但……陈默,他的调来时机太巧了。”
“我会重点留意。你自身安全第一,‘夜莺’。‘教授’的情报固然重要,但若代价是你暴露,宁可放弃。”“掌柜”语气沉重。
离开安全屋,夕阳已将天空染成一片暧昧的橘红。顾曼桢没有直接回家,她让黄包车夫绕道去了四马路(福州路)的松鹤斋古玩店。她需要寻找那件能打开小林少佐话匣子的古玉配饰。
在松鹤斋,她看中了一枚战国时期的谷纹玉璜,造型古朴,沁色自然。正当她仔细端详时,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店外一闪而过——是陈默!他似乎在对面书店的橱窗前浏览书籍,姿态自然。
是巧合?还是跟踪?
顾曼桢的心微微一沉。她不动声色地买下玉璜,包好,走出店门。陈默似乎也恰好选好了书,转身离开,两人隔着街口,目光有一瞬间的短暂交汇。陈默微微颔首,露出一个记者之间常见的、礼貌而疏离的笑容。
顾曼桢也回以微笑,心中却警铃大作。
当晚,百乐门舞厅。
水晶吊灯流光溢彩,爵士乐喧嚣震耳。香槟、香水、雪茄的气味混合在一起,编织着奢靡的幻境。顾曼桢一袭银白色旗袍,长发挽起,那枚谷纹玉璜恰到好处地别在鬓边,摇曳生姿。她周旋于各国使节、商界大亨、政界要员之间,言笑晏晏,眼波流转,仿佛完全沉浸在这浮华的盛宴中。
她的目标小林信一少佐,正被几个急于巴结的商人围着。顾曼桢看准时机,端着一杯香槟,状似无意地走近,巧妙地让玉璜落入小林的视线。
“好精致的玉饰,顾小姐品味非凡。”小林果然被吸引,主动开口,眼中闪过一丝欣赏,“这纹饰……似乎是战国风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