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老三家里条件可是咱村数得着的了,听说每个月能吃上两回肉呢!俺……俺是愿意嫁给他的……”
最关键的是最后一句,我刻意放低了声音,带着一丝“担忧”:
“阿爸,您想想,俺三天后就要嫁过去了。您现在要是把俺打伤了,身上留下印子,到时候王老三看见了,万一他觉得不吉利,或者借这个由头,反悔了,要您退一部分彩礼钱……那可咋办啊?”
神明的规则束缚着我,不能直接对凡人动用神力,尤其不能无端干涉。我残存的力量,必须用在最关键的地方,用来完成契约,换取信仰。用凡人的思维去“说服”他,是眼下最省力,也最有效的方式。
刘老二那双浑浊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,似乎是在用他那容量有限的脑仁,努力消化着我这番话。他举着藤条的手僵在了半空。显然,“退彩礼”这三个字,精准地戳中了他的命门。他嗜赌如命,王老三给的彩礼,恐怕早已被他输掉大半,哪里还退得出来?
他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,最终,悻悻地放下了藤条,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浓痰。
“哼!算你个小赔钱货还有点脑子!滚进去!把屋里收拾干净,再做晚饭!要是敢偷奸耍滑,看老子怎么收拾你!”
我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“哎”,快步走进了那间阴暗、潮湿、散发着霉味的茅屋。
在屋子的角落里,我看到了孟稚的母亲——孟梦。
她正蹲坐在一个小木凳上,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木盆,里面堆满了待处理的猪草。她的动作机械而麻木,听到动静,她抬起头。
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,明明才三十多岁的年纪,却憔悴得如同五十老妇。长期的劳累、担惊受怕和营养不良,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。但即便如此,依然能依稀看出她昔日的清秀轮廓。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,在看向“我”的时候,那深潭般的死寂里,会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属于母亲的温柔波光。
“阿稚……回来了?”她的声音很轻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关切,“你阿爸他……没打你吧?”
“没有,阿妈。”我学着孟稚的样子,走到她身边,蹲下身,假装帮她整理猪草。
在接触到她手臂的瞬间,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深处,孟稚的灵魂在剧烈地颤抖,那是一种混合着无尽孺慕、心疼与决绝的复杂情绪。
而与此同时,我的神识也敏锐地捕捉到,孟梦在看到“女儿”安然无恙时,眼底深处掠过的一丝如释重负,以及……一种更深沉的、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的坚毅。
计划,必须开始了。距离婚礼,只剩下三天。
接下来的两天,我以孟稚的身份,小心翼翼地生活在刘家,同时暗中观察,寻找着帮助孟梦逃离的机会。
这个村子,名为“坳子村”,地处群山深处,交通极其不便。唯一通往外界的,是一条蜿蜒崎岖、被村民们自行把守的山路。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买来的媳妇,他们对此习以为常,甚至形成了一套严密的监视和互助体系。任何陌生面孔的出现,都会引起整个村子的警觉。一个外人想带着一个被重点看守的女人逃出去,难如登天。
孟梦似乎也察觉到了“女儿”与往日的些微不同。或许是母女连心,她总觉得这两天的阿稚,眼神里少了几分以往的怯懦,多了一种她看不懂的……沉静?甚至偶尔,会流露出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、古老的淡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