婆婆附和:“对,她就是嫌少。嫌少你说啊,大家都是自己人,装什么?”
我的后背被火烤一样发烫。晓晓伸手拉我:“妈妈,我饿了。”
“马上就吃。”我微笑,手却在抖。两年多了,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感到——我和他们,不是一家人。
3
晚饭是红烧肘子、清蒸鲈鱼、干锅花菜、凉拌海蜇。我夹起一筷子,婆婆冷不丁说道:“今天菜贵,鲈鱼四十多一斤,肘子也不便宜。都是给你们做的,年轻人要补补。”
‘都是给你们做的’。这句话像一把钩子,勾住了桌上每个人的眼神。
小姑子笑眯眯:“嫂子,你发了年终奖吧?你们公司不是大厂吗?给咱妈买点啥呀,可别光嘴上说孝顺。”
我嗓子眼里像堵了团棉花。公公抿一口酒,没说话。老公陈骁把酒杯往我这边推,压低声音:“别和我妹计较,她就那张嘴。”
我看着他:这两年他几乎每一次都是这样,说“别计较”。我看着婆婆手背上的青筋,想起她去年冬天查出来的甲状腺结节。我的钱不都是往这家里贴的吗?为什么每次到了台面上,我成了顶着“清高”的那个人?
“妈,”我把筷子放下,“那两百,我真的不能收。不是嫌少。是……”我顿了顿,“是我不想让这笔钱再成‘人情’。我每月给您转家用,从来没让您跟亲戚说过吧?可您每次给我转几十两百,总要在亲戚面前提一句,说我‘懂事’,说‘我家儿媳懂事得很,从不收我钱’——”
我还没说完,婆婆拍桌子站起来:“我啥时候在亲戚面前说过?我那是夸你!你还挑起来了?你这儿媳妇当得真讲究。”
小姑子也拍手:“妈,别说了,她就是嫌你钱少。她娘家不是那样吗?听说她妈现在都不跟她弟弟说话了,就因为钱的事。”
“够了!”陈骁忽然把筷子“啪”一声搁桌上,“说这些干嘛?”
屋子里静了一瞬,婆婆鼻翼微微翘起,转身端起一盆汤:“我忙活半天给你们做饭,还不如不做。”
我把晓晓抱进怀里,平静地说:“妈,吃完饭我想跟您好好聊一次。”
4
饭后,陈骁带着晓晓回房间看动画片。公公搬了个小马扎在阳台抽烟,小姑子刷着视频,笑声“咯咯”。
只有我和婆婆坐在餐桌对面。菜汤在盘子里结了一层薄薄的油皮。
“妈,”我把手机放到桌上,打开一张截图给她看——是我银行卡的扣款记录,“去年十月,您做甲状腺穿刺手术的时候,医院收了两笔检查费,我让陈骁把我的卡拿去付的。您回了我一个‘别和妈计较’的笑脸。那之后每个月我都给您转2300家用,过年过节额外再转。您说少了,我加过。”
婆婆脸色没变:“那是你应该的。”
“好。”我点点头,“应该的我认。但‘我不收您两百’,也应该让我有权说吧?我不想让一个小转账,变成您在亲戚面前讲的‘儿媳孝顺史’。因为每一次夸赞背后,都跟着下一次的‘期待’:让你带着我去参加亲戚家宴,让你给我小姑子孩子买衣服,让你周末把全家人都喊家里来吃饭……我做了,不是为了换那句夸。但那句夸,最后会变成‘她清高,她摆架子,她不收我两百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