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我正在公司会议室做年终复盘，手机在桌面上“叮”地亮了一下。
【向你转账200.00元】
备注：给你买点水果吃，别省。
头像是婆婆，笑得慈眉善目——那张我每次看都能闻到油烟味的照片。群里领导在讲预算，我没敢多看，只是下意识点开又点了“退还”。
这不是第一次。自从我生完孩子回来上班，婆婆就隔三差五给我转个一百两百，备注不是“买点肉补补”就是“给晓晓买个发卡”。我知道她心意，可每一笔我都退了。
一来我不缺这点钱；二来，我也不愿意再欠“情”。
我的脑子里闪过上周六那顿饭。婆婆在亲戚面前笑眯眯地说：“我们家悦宁，给我红包从来不要，非得把钱往我手里塞，她不收我可生气了。”
那一桌人看我，仿佛我拿了个“孝顺儿媳”的锦旗。我笑了笑，夹了块回锅肉，油辣辣，却咽得发苦。
那天夜里我坐在客厅，翻看手机的“自动转账”快捷指令——每月一号，2300元，备注：家里公共水电气+菜钱。那是我给婆婆的家用，转了两年。她每次收钱都回个“收到收到，吃了就行”，很快就删掉聊天记录。
我也是那样的人：把情分藏起来，把委屈吞下去。
复盘结束，群里同事约我去楼下喝咖啡，我说不了，我要去幼儿园接孩子。刚到园门口，电话响了，是小姑子。
“嫂子，你怎么把我妈转你的钱又退了？”她上来就是质问，“她不过给你买点水果，你至于这样装吗？”
我笑了笑：“我没装，我只是……不想收。”
“你是嫌少吗？”她冷笑一声，“那你直说，让她多转点呗。倒是退得利索，当着她面。”
“我没当着她面退。”我说，“我在开会。”
“反正她看见了，还在楼下菜市场，大老远回到家准备给你打电话。你自己想想吧。”
我说了句“好”，挂了。天色微灰，孩子拖着书包扑进我怀里，我抱起她，闻到她头发里奶糖一样的香味。那一刻我特别想回家——那个真正意义上的家，我娘家的那套老房子，墙皮斑驳，楼道里的灯坏了也没人修。可我知道我回不去，我已经嫁出来了。
2
回到公婆家，门刚开，锅盖就“咣当”一声响在灶台上。婆婆背对着我洗菜，胳膊上的袖套花里胡哨。
“回来了？”她头也不回，“把你娃鞋脱了，别踩脏了地。”
“妈。”我放下包，想解释：“您给我转的钱——”
她回身，水珠从指尖滴下来，落在地上砸成几朵花。“退什么退？我给你一点钱怎么了，你看不起我这点钱是吧？”
我深吸一口气：“不是看不起，是不想收。您每月给我们做饭、带孩子，我给您转家用，足够了。”
婆婆冷笑：“家用？你那点家用够谁花？给我说得跟开恩似的。我当年养你老公的时候，上班下班还去夜里排队买菜，你妈养你容易吗？你现在手里有点钱了就看不上我这两百？”
我刚要开口，客厅响起开门声，公公回来了，小姑子也跟着进来。她“啪”的把包甩到沙发上：“妈，别跟她说那么多，她从来就是表面一副讲道理的样子，心里清高得很。转两百她不收，过几天转两千她肯定就收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