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当时只顾着躲藏，心跳如鼓，根本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，只模糊记得陈烬似乎从那个男生手里抽走了什么纸片一样的东西，随手塞进了自己的裤袋里，脸色很冷。
那个七中男生的侧影……她从未在意过。
难道……
“你从没看过信封正面？”陈烬的声音嘶哑得厉害，抓着她手腕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，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，又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，“每一次……你看都没看，就直接……塞给了我？”
他的瞳孔剧烈颤抖着，那里面翻涌着十年错寻的痛楚、巨大的荒谬感，以及一种几乎能将人焚毁的、迟来的绝望。
林晚猛地摇头，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潮红：“我没有！我怎么可能不看！我明明……”
记忆疯狂倒带，那些被她忽略的瞬间变得清晰无比——
每次，她都是趁着他不在，教室里人最少的时候，心跳如雷地溜到他的座位旁。她总是太过紧张，手指发颤，只想快点把那份滚烫的心意塞进他的抽屉深处，然后像逃离犯罪现场一样匆匆跑开。她似乎……真的从未敢在放置之前，再仔细确认一眼信封上的名字。
她一直以为，那写的是“陈烬”。
一直都那么以为。
“我以为……”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，混合着巨大的委屈和荒唐，“我以为那是你写的……是你给我的回应……或者，或者是别人让我转交的恶作剧？你从来不理我，我以为是你不愿意回应，又或者是……”
她语无伦次，逻辑混乱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。
巨大的失落和十年光阴错付的荒唐感海啸般袭来，几乎将她淹没。
陈烬死死盯着她，眼底的血色愈发浓重，像是要滴出血来。他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巨大的力量，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，抓着她的手腕成了唯一的支撑。
“回应？”他几乎是咬着牙重复这两个字，声音里充满了自嘲和痛楚，“我收到的每一封……正面都写着‘沈确收’！林晚，你让我回应什么？回应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？还是回应一个……我以为在替别人戏耍我的你？”
最后那句话，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，带着十年积压的困惑、愤怒和无法言说的寻找。
包厢里的音乐不知何时停了。
所有同学都停下了动作，目瞪口呆地看着角落里的这场突发风暴，看着那个一向冷漠矜贵、此刻却情绪失控的陈烬，看着他紧紧抓着的那个早已泪流满面的女人。
空气死寂。
林晚透过模糊的泪眼，看着陈烬痛苦而扭曲的脸庞。
原来，他们之间，隔着的不是她以为的厌恶和冷漠。
而是一个持续了整整十年的、巨大的、阴差阳错的……
误会。
她腿一软，几乎站立不住。
陈烬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，支撑住她下滑的身体。
两人在死寂的包厢和无数道震惊的目光中，依靠着彼此，才能勉强站稳，像两个在荒谬洪流中终于触碰到对方的、疲惫不堪的溺水者。
十年青春，原来全都跑错了方向。
手腕上的力道骤然撤去。
陈烬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她，连退半步。那双猩红的眼睛里，翻涌的滔天巨浪在瞬间冻结，只剩下一种近乎空白的、巨大的茫然。他轮廓分明的脸上，所有失控的情绪迅速褪去，只留下一片死寂的灰败。
